自己臉上帶著溫度的手,他有一瞬間的緊繃,後牙咬緊。
英國公世女沒有注意到他的緊張,也沒有等待他的回答,那張秀麗如畫的臉湊近,玉石般的褐色眼眸裡是帶著威脅的警告。
“因為他不能保障給他化妝的人會把他化成什麼樣。”
秦聊蒼從來沒有和陌生的女人有這麼近的距離過,也沒有這樣被人捏著下頜警告過。
他渾身都緊繃得如一根即將要斷的弦,明明他應該發怒,應該斥責,應該甩開她的手。
英國公世女如同京中的每一個貴娘子一樣,四肢單薄羸弱,邊疆任何一個女子都能輕而易舉制服。
她雖然有著常年鍛鍊的痕跡,但是那也只是貴族間的尋常強健體魄,而非他這種在邊疆廝殺所需要的體格。
秦聊蒼知道自己並非世俗中那樣軟弱的男子,他高大,粗壯,野蠻。
凡是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沒有把他當成過男子看待。
他自小跟隨母親與長姐於邊疆四處奔耍,也不把自己作尋常那矯揉做作的男子看待。
他甚至都不曾拿起粉拂胭脂梳妝過。
但是在這一次戲劇又危險的時刻,有這麼一個女子,她眼神專注而透亮,明明放著狠話,手上動作卻如此輕柔,粉拂落在他臉上有些癢,但是她手觸碰到他的臉上的溫熱觸感更癢。
秦聊蒼都不敢呼吸。
英國公世女太近了,她太專注了。
他甚至都能看到她眼睛裡自己小小的倒映。
剛才二人間的針鋒相對就像是他的錯覺,而注意力發生轉變之後,秦聊蒼感覺自己聞到了世女身上淡淡的香味。
那不是富樂樓裡過於濃豔的薰香,而是像她氣質一般,如山澗泉水般清冽。
英國公世女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容貌有多麼令人心醉,秦聊蒼怔怔地看著,下意識的緊繃身子後屏住呼吸。
世女眼神中並沒有嫌棄,也沒有厭惡,就像是那天娿神宮宴那樣,看向每一個人時都是一視同仁,唯有面對好友時眼中的笑意才更為清晰。
秦聊蒼只覺得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比在戰場上還難熬,就像是在經歷著什麼酷刑。
世女的手撫上了他的眼睛,他還能聽見世女小聲的嘟囔。
“我看那些男人也畫了眼影……”
秦聊蒼甚至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這麼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明明剛才他才拿著匕首威脅世女,他竟然也不怕她趁他閉著眼睛時做些什麼。
在世女輕柔的動作中,秦聊蒼忽然明白自己剛剛為何出言諷刺。
她能夠如此熟練,想必也為不少男人這麼做過。
想到這裡,剛剛還有些搖晃的內心變得冷硬,還有這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苦澀。
眉毛被觸碰,秦聊蒼只覺得更加難熬。
他的內心忽然有些悲哀,或者英國公世女從來沒有把他當做過一個男人,才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觸碰他,毫不在意地為他扮上妝容。
他年少時也曾幻想和未來的妻主舉案齊眉,如母親與父親那樣,於閨房中享描眉之樂。
但卻不曾想,人生中的第一次卻是在這樣的場合。
秦聊蒼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在他內心的掙扎與震動中,世女的工作就結束了。
她看起來有些滿意又有些糾結,最終只是將衣裳往他懷裡塞,並說道:“我聽到腳步聲了,你往床上躺拿被子遮著,這樣看不出身形。”
她往外面看了看,“一會兒我會先出去,你見機行事。”
情況緊急,秦聊蒼也收回了心思,他按捺住起伏的內心穿起衣裳,無意間瞥到了鏡中的自己。
他有一瞬間的怔楞。
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