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將一把青花如意壺砸得粉碎。他跌跌撞撞地倚在牆上,手一劃拉,懸著的四幅字畫全被他一把扯了下來。
閃電又亮了,子青看見了他充血的眼珠及翕動的鼻翼,她害怕極了,忙趕過去,柔聲道:“殿下,奴婢……”
“別叫我殿下!說過幾千幾萬遍了,別叫自己奴婢,就是不聽!”他瘋狂地揮舞手臂,摔砸器物陳設,“都不聽,什麼都不聽,都不讓我把話說完!”
“嘩啦!”他的左手砸在一隻青花釉的雙耳罐上,手背立刻被瓷罐碎片割開一道血口。他愣了愣,然後將手背一次又一次猛磕在碎瓷片上,狂笑:“死!去死吧!死了就相信了,就說清楚了,就回家了……”好像手背上湧流的鮮血,能帶走他心底的一絲痛苦。
子青緊抱住他受傷的手臂,哭求:“殿下就打奴婢兩下出出氣吧,千萬別這樣傷害自己。”雙膝一屈,跪在地下,“奴婢曉得您心裡難受,可……可您這樣子,奴婢心裡會更難受呀!”趙長安被她拖跪地下,不能掙脫,只得閉著眼喘氣。雨聲和著她低低的哭泣聲,敲打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喃喃道:“子青,對不住,我不該對你發火。可我心裡實在……我真的是要發瘋了。我真想……死了算了。”嘴角一歪,慘笑。
子青看在眼裡,心如刀割:“殿下……”
“死了多好呀!沒有煩惱,沒有憂愁,也不用死乞白賴地去跟人家解釋什麼。什麼傳世玉章,什麼朱家妻女,什麼晏天良!統統都不用想,統統都看不到,統統都聽不見!”他晃了晃腦袋,笑聲淒厲,更像痛哭,“子青你哭什麼?你又沒殺人妻女,害人父兄,可我呢?嗜血如命的殺人狂、卑劣無恥的騙子、淫邪下作的流氓、聲名狼藉的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的禽獸、應該千刀萬剮的惡棍!我成了這個樣子,現在,連我都覺著我自己噁心,連我都想殺了我自己!”他嘴裡不停地嘟囔,“子青,你不要哭得那麼傷心,我不值得你這麼哭的。”忽然皺眉,又齜牙笑了,“哦,對了,你不是為我傷心,我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又怎會值得你傷心?”他晃頭,力圖驅走腦中的暈眩,“你是後悔,後悔自己居然會認得一個大畜生?”
“不!”子青聲音之大,像是在和誰吵架,“殿下,奴婢不許您這樣糟踐自己。奴婢這一輩子能認識殿下,能跟從服侍您,奴婢這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歡喜。”她心痛地將他額前垂掛的一縷亂髮捋到他耳後,“人立於天地間,只求個俯仰無愧於心。別人愛說什麼,隨他們去說好了,反正,奴婢清楚,您是這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好人!”她的話斬釘截鐵,毋庸置疑,“這一世,奴婢只要能跟在您身邊,天天能見您一面,奴婢就心滿意足了。殿下,您知不知道,您活著,活得健健朗朗、開開心心的,對奴婢有多麼重要?”
趙長安呆呆地望著她:“真……真的?”子青低垂螓首,輕輕地,但卻是堅定地點頭:“奴婢愛慕殿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殿下高興……”她語聲漸漸低微,向前一傾,已投入到愛郎懷中。
乍覺軟玉溫香滿懷,趙長安心不覺“怦怦”亂跳,氣血上湧,欲待剋制,但怎麼能夠?迷離夜色中,眼前是子青水汪汪的一雙美目,頸邊,耳旁,俱是她髮際間一縷淡淡的令人慾醉的香澤,此情此景,真正讓人如何不銷魂?
他歡喜,慚愧,事實上,他亦早就對子青暗生好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一經察覺,他便惶惑了:人怎麼能同時喜歡上兩個人呢?於是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去思念晏荷影,希圖用思念來沖淡對子青的這份情感,可越是壓制,這份感覺便越強烈。這時聽子青直抒胸臆,他暗暗內慚:其實,這句話該由自己先說的。他抱住她:“子青,其實,我也……早就喜歡你了,可……”子青微微一顫,呻吟了一聲。他再也不能剋制,一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