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乃是沿江而東,原說只有三五里路程,在柳二呆的感覺中至少已超十里以外。
“秋兄,到底還有多遠?”
“到了,到了,這就到了。”秋山寒支吾道:“在下且去前面領路。”忽然一抖馬疆,駿馬長嘶,從左翼越過了軟轎。
“在下追隨秋兄。”柳二呆雙腿一緊,用勁一夾馬腹,也追了上去。
他存心要和秋山寒並馬而行。
原來打從出了市集之後,他已提高了警惕,儘量保持和秋山寒之間的距離,頂多只差一個馬頭,隨時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般一步一隨,當然十分厲害。
被盯住的人,至少有種如芒剌在背之感。
江流滾滾,野草悽迷,凝目望去,前面江峰之上,忽然墳起一座孤山。
柳二呆心中一動,更加留神起來。
轎馬如飛,片刻已到山麓,山雖不高,但樹木繁茂,在這無月之夜,黑越越顯得十分陰森。
月黑風高,密林如墨,要有什麼舉動,這種地方顯然最好。
柳二呆深深吸了口氣。
“啊,柳兄快看。”秋山寒故意失聲道,右腕一揚,打來三點寒星。
一動未動,那四名轎伕同時飛快地從轎杆裡抽出四把長刀。
但見寒光連閃,打從四個不同的方位戳入了軟橋裡。
驚變乍起,只在電光石火一瞬。
“好賊崽子。”柳二呆大喝一聲,人已離鞍而起,躲開了三支暗器,從腳底而過。
半空中一個翻身,舉拳下劈。
咔嚓,咔嚓,四把戳入軟轎的長刀,竟然斷成了八截,蓬的一聲巨響,軟轎一震而開,打從四散的木片中矯矯游龍般飛起一條人影。
這人當然是沈小蝶。
但聽嗖嗖嗖嗖,雙臂齊揮,寒光飛瀉中,閃擊千里,分向四名青衣轎伕打去。
悶哼聲中,一個個翻身栽倒。
原來並非什麼奇特暗器,赫然竟是剛才被折斷的四截斷刃。
四柄長刀怎麼會斷?四截斷刃又怎麼到了她的手中,這是在軟轎裡發生的事,誰都沒有看到。
不過這委實不可思議,令人叫絕。
秋山寒人影倏閃,從馬背上斜縱而起,躲過柳二呆凌空一擊,落在兩丈以外。
再一閃,隱入一片矮樹林中。
但柳二呆這一掌並未落空,堪堪擊中了馬首。
健馬悲嘶,轟然一聲倒了下去,四蹄踢動了幾下,登時氣絕。
“好,好,嘿嘿嘿嘿……”半空裡忽然傳來了一串咭咭怪笑之聲:“好個屁。”
這人說話前後矛盾,顯然有點顛三倒四。
但笑聲中氣充沛,震人耳膜,掩抑了山風的呼嘯、江流的幽咽。
柳二呆和沈小蝶不禁同時怔了一下。
舉目望去,只見半山裡一座突出的岩石上,直挺挺地站著一個黑衣人。
“你是什麼人?”柳二呆揚聲喝問。
“哼,傳說的不錯,你小子果然是個書呆,問得好笨。”那黑衣人沉聲道:“本座已從十年以前開始,從不答覆這種無聊的問題。”
“這問題很無聊?”
“很多餘。”
“說的也是,的確多此一問。”柳二呆眉峰一聳,冷冷道:“管你阿貓也好,阿狗也好……”
“住嘴!”黑衣人怒叱。
“怎麼?”柳二呆冷笑一聲。
“敢對本座知此放肆。”黑衣人怒叫道:“你莫非想立刻就死?”
“我並沒這麼想,你也未必有這種本領。”柳二呆口角一哂:“憑空說的話多半不能作準,你要是有這種能耐,就滾下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