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適散朝後,才得知了樂安公主進宮的訊息,而她此去的目的卻是桐羽宮。之前因為她與妙華相處的不錯,又有南朝公主的身份,所以他便恩准了她可以隨時入宮。只是這個時候……彷彿想到了什麼,他擺駕的速度十分快,陸明跟在身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竟然連傳轎攆的時間都沒有。
可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御駕還沒有到達凌波殿,便聽到了妙華淒厲地叫喊聲:“不會,你莫要騙人!”拓跋適已知發生了什麼,疾走了幾步,絲毫沒有理會宮人的參拜,直接衝到了妙華跟前,將她緊緊地攬在了懷中。她此時的臉色白得駭人,尚未完全恢復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看著他的眼睛,絕望地問:“她說得可是真的?清河王果然已經死了半年了嗎?”知道欺瞞不過,他雖然滿腔怒火,卻還是點了點頭。那一刻,在她美麗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灰敗,數個月前也是這樣的表情,也是這樣讓人絕望的神色。
妙華覺得頭痛欲裂,在難以承受的窒息中,她忽然想起了所有遺忘了的事。就如山崩一般,擁有著排山倒海的氣勢,裹挾著她的所有理智和氣力,也如滾滾而來的江水,不由她喘息,便灌入了所有七竅臟腑。那處山林是他們曾經美好的過往啊,在那裡他們撫琴下棋,吟詩作畫,花前有他的海誓山盟,月下有她的低語呢喃。一場爭吵後,他離開了,再也沒有回去過。而她懷著他的孩子,漫長又寂寥地等待著。兜兜轉轉,她不顧一切地逃離,卻又如同一個笑話般,乖順地回來了,繼續陪在了拓跋適的身邊。
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氣力,她慘著一張臉,一邊哭,一邊笑,又像是陷入了一場瘋魔之中。她愛過,也怨過,可是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會是這樣一種宿命般的結果。陰陽兩隔,阻斷了所有可以繼續糾纏下去的可能,大概是上蒼都看不下去了,用這樣一個殘忍的方式,讓他們一刀兩斷。
他有些害怕,在她的耳邊低低說道:“阿妙,想想琮兒,你振作一點!”
陸明機警,早就讓乳母抱來了小皇子,聽到兒子的聲音,妙華果然恢復了一點神志。她只是哀哀地望了一眼,眼淚便如雨一般落了下來。
兒子那清亮如露珠般的眼睛,嬌嫩可愛的臉頰,還有那時時微張著的小嘴,彷彿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從搖搖欲墜的懸崖便拉了回來。彷彿是置身在漫天風雪之中,悽惶無助之下,有一束光從遠處隱隱綽綽的傳來。她在光的指引下,踉蹌的爬了起來。不管多麼艱難,至少這個世上多了一個牽絆住她的理由,她不能也捨不得放下他。
是啊,誰說沒有了牽絆,明明還有琮兒呀,屬於他們的孩子,流著他們兩人的血。活不下去,卻死不了,他將最難的題留給了她,自己卻瀟灑的離開了。他知不知道,這樣的折磨,是她無力承受的重擔,堪比凌遲,勝過車裂。
“阿妙,想哭便哭出來,有朕在……”他將手放在她的後背上,給她順著氣,而這一次,妙華半點也沒有拒絕,只是靠在他的懷中,哭得十分可憐。
蕭蔓兮看到這樣的妙華,本該是帶著解恨般的快感的,可是不知為什麼,自己撕裂般的痛楚一點也不比她少。側過臉,她的淚水亦是潸然而落。今日來到宮中,便存著魚死網破的心,她心裡知道拓跋逸的死,戰場無情是一方面,派他征戰的皇帝也脫不了干係,而那個他愛如珍寶的昭儀更是其中最關鍵的因素。雖然沒有證據,可是他死得那樣淒涼,而他們卻活的那樣好,踐踏在他沒有安息的魂靈上,生兒育女,恩愛無間。可是她也不得不慨嘆,看著自己的女人為了別人傷心到如此地步,這個一向不苟言笑,陰沉嚴肅的帝王竟然能包容至此,溫柔至此。
蕭蔓兮是個烈性的人,存了死志,便一點後路也不打算留給自己。她冷笑一聲,道:“聖上何必在這裡假裝情深,若是真心顧念她,對璧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