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著,你還指著我,給張草蓆算我可憐你們了,咱家窮,總不能養了兩個吃白食的,臨死了,還要貼口棺材給你們吧,孩兒他姥爺的棺材本還沒有湊齊呢。你們孃兒倆個這些日子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穿我家的,啥都不幹,要不是看你是孩兒他爹的嬸子,早就把你們孃兒倆趕出去了。真是晦氣,要死也不死遠點,虧得撈了上來,要不然這井水以後還怎麼喝啊……”
她在這裡罵著,越罵越來氣,聲音更高了,也罵得更來勁。
後面一間屋子裡,探出兩個男人的頭,畏畏縮縮的,竟然不敢出來,正是這阿祿嫂的男人和公公。
原來,那老婦人的男人死得早,留下一個孩兒還沒有滿月就夭折了,老婦人就給有錢人家去當了奶孃,奶的那孩子,就是這個投水而死的棄婦,因是中秋時節生的,起了個名字叫林八月。林家也是商戶之家,有些薄產,因林父與林母感情甚篤,在林母死後未曾續娶,是以膝下無子,只得八月一女,便把家產都給了林八月。原是想招個倒插門女婿來撐家門,誰料到還未等林八月及笄,林父就病亡了。
林八月自幼耳濡目染,倒也有些算計,依靠著對林家忠心耿耿的老掌櫃,將林家的產業維持下來,雖無擴充套件,卻也不曾衰敗多少。只是為人少些心機,又無什麼大主意。十六歲那年,城中有個李秀才,因貪林家那點家財,便讓自家兒子李少東,娶了林八月。林八月見李家門第甚高,便帶著林家的家產嫁了過去,自以為終身得靠,哪知卻是羊羔入了狼口。
那李少東倒是個心有大志的,一心想金榜題名,娶個千金小姐為正妻,因此對林八月很瞧不上,無奈父命難為,又實在是貪了林家的財產,便半推半就的娶了林八月。
自娶了林八月之後,李少東便刻意冷落她,以攻讀書文以備三年後應考為由,獨住書房。偏偏林八月自嫁過來以後,便把他當了主心骨,只當李少東是真的有心進取,也不在意他的冷落,反而更是盡心伺候。如此一來,她手裡一些家產都叫自個兒的公公李秀才以為李少東找門路求功名的名義給騙了過去,不過三、四年光陰,她手裡便再無半點林家的家產。
李少東見她身上再也半點油水可榨,就更不待見她了,以成婚數年無子為由,居然納了兩個妾室。林八月本就不是個有心機的,加上手裡再無錢財,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妾室進門,欺到她頭上也無力反抗,只得忍氣吞聲,只想著忍一忍便過去了,自己好歹也是李少東名媒正娶的,再怎麼不得丈夫的寵愛,那些小妾也越不過她去。
不料這一年,兩個妾室爭風,其中一個妾室已有七月身孕,卻被另一個妾室下藥暗害了,落下個已成形的男胎,那李少東勃然大怒,追查下來,也不知為何,竟然查到了林八月的頭上。
於是,一紙休書,林八月就這麼被休了。
被休之後,林八月無處可去,倒是奶孃想起,自己的夫家原還有個兄弟在鄉下,便帶著林八月來投奔。她那個小叔倒是有幾分情意的,始終記著奶孃對自己曾多有照顧,便收留了奶孃和林八月。可誰知小叔的兒媳婦卻是個計較的,家中本來就不寬裕,又來兩個吃白食的,心裡老大不樂意,每天都指桑罵槐,罵罵咧咧的還不算,又把家裡許多重活扔給奶孃和林八月。
可憐奶孃到底年紀大了,做不了多少重活,林八月更是嬌生慣養,李家對她再是不好,也不曾在吃穿上短了她,更不曾幹過什麼活兒,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便是吃點苦幹點活也就算了,偏偏阿祿嫂整天嘴裡還不乾不淨的拿她被休了的事和村裡那些三姑八婆嚼舌頭,林八月好端端的名聲,全部壞在了她那張嘴裡。弄得這幾天總有幾個男人故意往她身上貼,像蒼蠅盯上了腐臭的蛋,趕都趕不走。
到了這個地步,林八月難免一時想不開,這日打水打到一半,見井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