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金無望睜開眼來。
他日中再也沒有昔日那利剪般的神光;他黯淡的目光,空虛地四下轉了轉,然後便瞧在沈浪臉上。
他掙扎著顫聲道:“……沈……”
沈浪趕緊道:“金兄,莫要說話。好了,什麼事都沒了。”
金無望不再說話。
但他那雙眼睛,卻道出了敘不盡的沉痛、悲憤與傷感,也道出了敘不盡的感激、寬慰與歡喜。
他已自死亡中回來,他平生摯友已在他身旁。
他嘴角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又緩緩閉起了眼睛——方才的惡戰,如今想來實如噩夢一般。
但他覺得方才的惡戰,流血,全都是值得的——若不是方才的惡戰,沈浪或者已中了王憐花的奸計。
朱七七也長長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地問道:“金大哥,已沒事了麼?”
沈浪道:“哼。”
他還是沒有好臉色給朱七七,但朱七七卻只得忍受了,緩緩將頭湊到金無望耳邊,輕輕喚道:“金大哥……”
沈浪冷冷道:“走開,莫要吵他。”
朱七七退回身子,垂下頭,幽幽道:“我又沒有吵他,我……我……”突似想起什麼,趕緊在身上左摸右摸,終於摸出了個錫紙包,喜道:“我這裡有藥。”
沈浪道:“什麼?”
朱七七道:“這救傷的藥,據說還是皇宮大內的,是我爹爹花了不少心血求來的,我臨走時偷了一包……”
沈浪道:“拿來。”
朱七七道:“一半外敷,一半內服。”
金無望服了藥,臉色好轉了些。朱七七忙著添了些柴火,火堆又旺旺的燃燒起來。
在火光中,金無望的臉上,彷彿已有了些紅潤之色。
他又睜開眼,又瞧著沈浪,目光中滿是感激之色,但口中卻未說出半個謝字,只說道:“好,你終於來了。”
沈浪也終於能笑了,笑道:“小弟來了,你……你還是莫要說話。說話傷神。”
金無望道:“你放心,我已死不了。”
目光又四下一轉,瞧見朱七七,一笑,但笑容很短,立刻消失,目中又燃起仇火嘶聲道:“王憐花呢?”
沈浪道:“未見著他。”
金無望恨聲道:“這惡賊……惡賊。”
朱七七忍不住道:“金大哥可是被這惡賊們傷的?”
金無望道:“他雖傷了我,自己也未必好受。”
朱七七道:“這究竟……”
她本想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瞧了沈浪一眼,立刻改口道:“究竟……說話傷神,金大哥你還是歇歇吧,慢慢再說。”
她竟將自己的性子壓了下去,這的確是難得的事——她偷眼去瞧沈浪,只希望沈浪給她一絲讚許的微笑。
沒有微笑,一絲微笑也沒有,沈浪根本沒瞧她。
就連金無望都沒有瞧她。這種被人輕視、被人冷淡的滋味,她簡直不能忍受,但她卻又不得不忍受。
只聽金無望對沈浪道:“這件事,悶在心裡,我更難受,你還是讓我說出的好。”
沈浪含笑道:“金兄若是自覺可以說話,就說吧。”
金無望道:“我一路追來此地,嗅得肉香,闖入祠堂,哪知這祠堂卻是個害人的陷阱,我一入祠堂便中計被擒。”
朱七七立刻瞧著沈浪笑道:“什麼事都瞞不過沈浪,他嗅得肉香,立刻就知道……”
沈浪冷冷道:“少插嘴。”
本想討好沈浪的朱七七,卻討來沒趣,眼淚,又開始在她眼眶裡打起轉來了。她垂下頭,不讓金無望瞧見。
她心裡發疼,臉上發燒,直過了半晌,才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