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小舟在時空亂流中穿梭,每一次閃爍,就會改變一次軌跡,看似雜亂無章,卻隱隱沿著一條早已預定的路線在飛遁。
小舟上,聽到第一世心魔的問題,蘇奕不假思索道:“談不上恨。”
“不恨?”
第一世心魔道,“以前我幫你數次,從不曾拒絕過,如今在牽扯呂紅袍生死的大事上,卻拒絕了你,真就一點也不恨?”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明確無誤地告訴你,若我願意幫忙,呂紅袍斷不會死,但,這次我沒有這麼做,也就意味著,呂紅袍必死,你……”
蘇奕搖頭打斷道,“我明白你想說的是什麼,升米恩,鬥米仇,對否?”
一個人飢寒交迫快餓死時,你給他一碗米,就是救了他一次,如果繼續給他米,他就會形成依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有一天,若你突然停止幫助,對方就會因為你不幫助他而記恨你,怨恨你!
第一世心魔在過去,多次主動要幫蘇奕,並且也的確幫過。
這一切,若被視作理所當然,或者被視作債多不壓身,當有一天蘇奕主動突然被拒絕時,心中會作何感想?
這就是升米恩,鬥米仇。
“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心中雖難免有失落,但的確不恨你。”
蘇奕道,“世俗有句話,叫別人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人情一事,從沒有天經地義和理所當然。我豈會不明白?”
頓了頓,蘇奕道,“但,失落終究是難免的,呂紅袍死了,罪魁禍首是那些大敵,以後我要做的,是殺了他們,而不是跟你一個心魔計較。”
第一世心魔嘆道:“我還以為,你或許不曾依賴我,但起碼在這件事上,會不一樣,會怨我無情,不曾想你這傢伙還是一如從前。”蘇奕也嘆了一聲,“沒辦法,咱倆的關係,與我和呂紅袍之間的關係不一樣,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太過特殊,存在心境之爭,我再想把你當好兄弟,也得掂量掂
量最壞的後果。你又何嘗不如此?”
第一世心魔沉默了。
蘇奕拿起酒壺輕抿了一口,卻食不知味。
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和呂紅袍相識的點點滴滴,怔怔不語。
腐朽劍鞘內,第一世心魔用手掌輕輕拍著膝蓋,忽地滾倒在地,身體像葫蘆般滾來滾去。
“早知道就他孃的不試探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氣煞我也!”
第一世心魔一陣哀嚎,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只不過蘇奕看不到這一幕罷了。
……
文洲天穹深處,那片動盪崩壞的星空中。
呂紅袍的元神生機正在流逝。
整個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
而她體內的那一座“天嶽”則漸漸清晰起來。
四位天帝眼神滾燙,死死盯著這一切,任誰都看出,呂紅袍大勢已去,註定將就此隕落!
終於,扶搖天帝最先按捺不住,驀地隔空出手,以氣煞之力凝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朝呂紅袍籠罩過去。
其他三位天帝臉色頓變,也毫不猶豫出手。
之前,他們是並肩作戰的同道,可現在則變成了爭搶永恆帝座的競爭者!
一個比一個出手迅疾果斷。
黑崖手託黑色骨鼎,冷眼看著這一切。
永恆帝座,擱在命運長河上,是任何修道者夢寐以求的至高造化。
可在黑崖眼中,這永恆帝座無非是爭渡命運長河,通往彼岸的一個機會罷了。
他來自彼岸,自然不需要這種機緣。
只是,看到這四位天帝不經自己同意,就爭先恐後般出手,還是讓黑崖心中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