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口氣卻更為決然道:“大殿下,皇上的話您可不能不聽!小心,皇上責罰您。”
楨佑聽得已是心暗,還想說什麼腦子裡又想起愛米的話,無話可說,不如不說。便噤聲再不言語;坐在扶手矮椅上,突然叫了貼身伺候他的小宮女:
“青梅,你去拿顏料來。”
叫青梅的小宮女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立即躬身退下去尋;一旁的桂嬤嬤卻臉色多變起來,她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大殿下使喚人,慣例他總是叫自己。她還以為除了自己,大殿下根本不記得別人;現在他卻叫了青梅,顯然是他根本就記得。
一直在旁默不做聲的留金,揣著有趣,看著臉色青白交加的桂嬤嬤和自顧攤紙準備作畫的大殿下;覺得自己這出唱戲攪局非常值得。
心裡繼而琢磨,一定得找機會把它稟了皇上才好。皇上要知道大殿下如此小,就有這等手腕,定是生喜。
涉到皇上,這點子看戲趣味也就淡去不少,還是要想辦法讓皇上高興起來,才行。
想到這裡,留金再無閒適心情;見那叫青梅的宮女已捧了顏料進來;便自行悄悄退了出去。剛行門口,就聽到大殿下稚嫩聲音從身後跟過來:
“把那丹朱研了,我要花個紅太陽,送給母后……”
留金笑著搖搖頭,快步去了鄢祝融書房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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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讓大皇子不再回春暉堂,這件小事並沒引起人心浮動;但精於世故的連嬤嬤卻不在其列,她直覺這背後含有深意。
對連嬤嬤的憂思,在潭柘寺的溶月卻渾然不知。
盤桓到用過素齋,又邀達觀大師看了許久壁畫,一副恨不能住在潭柘寺不回的拖沓模樣。達觀看著她雖是欲言又止,卻終是沒有問詢。
溶月故意拖延不急,卻架不住天色和隨侍催促。溶月自己也知避得初一,躲不去十五。犯錯可以,但不能重複犯錯的道理,她更是爛熟於心。
但錯已形成,溶月不想立刻就倉惶粉飾遮掩;錯就是錯,不如留些時間,從容面對。也正好看看皇帝的性情,探探皇帝的底線。
如果真是糟糕的暴戾,自己倉皇之下,也不過白白犧牲。既然退無可退,必要迎頭授下。不如冒險劍走偏鋒,也許是死路,但至少可以多些砝碼確定未來走向;面對以後,也好迂迴應對,而不是回回狹蹩被動。
沒有想出來的收穫,更沒有等出來的方向,只有走出來的路。
無論如何她都得向前探進,即使險境,但也勝過人云亦云、混沌而過。委屈一次可以忍受,但要委屈一輩子,卻是不得原諒。
溶月心思解開,從西角門走回春暉堂路上,便閒庭闊步、走走停停,興致頗高地賞起了月光。這一耽擱,到了房中,已過戌時。
溶月習慣直往浴室而去,等她大半日的連嬤嬤聽她終於回來,心裡裝著事,怎麼還能再等下去?直接也快步隨去,跟她稟了皇上新令。
溶月坐在浴室暖閣榻上,望著神色俱緊的連嬤嬤,腦子急速運作,連嬤嬤出自宮廷,對皇帝舉動背後深意自然比平常的宮娥更容易窺出不尋常。
她出於長公主那層關係,一直對連嬤嬤很是禮遇。連嬤嬤恪守謹言慎行的舉止,而今卻一臉熱切心急。溶月是個樂於接受別人善意的人,但她卻沒和別人輕易分享自己情緒的習慣。
一直等她發話的連嬤嬤不僅沒等來她以為的緊張問詢,也沒有等來她想象的焦急,連嬤嬤不禁憂起,皇后畢竟年輕,不知道這中間的彎道。
正尋思著要不要給皇后點破,卻聽滿臉坦然平靜的皇后笑著讓她快去休息。
連嬤嬤當即語結,見皇后已自顧帶了半春進了裡間浴室。知道自己萬不能跟進去,想著長公主讓她好好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