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由桂嬤嬤牽著走了幾步,跟個小企鵝似的搖擺著圓乎乎的小身子,又折跑回來跟她相約明天接著畫金頭髮和藍眼睛。
溶月特別喜歡小傢伙這份認真,她蹲身平視著誇他、言而有信。今天被多贊,小傢伙高興的有點忘乎所以,跳騰著就撲到她懷裡。抱了她脖子,吧唧著親她。因為他突然使力衝過來,溶月一個不防,身體失去平緩,膝蓋就順勢支在地上。這種意外,之前就發生過。溶月不以為意,就那麼單膝跪在地上;笑嘻嘻的和他頭對頭又說幾句悄悄話。
常服侍兩人的桂嬤嬤半春等人早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安靜笑望著兩個主子。到是留金和伺候皇帝的宮侍個個有些變色;就連一直站在視窗望著他們的鄢祝融也蹙了眉頭。
溶月目送小傢伙離去,臉上還掛著那抹發自肺腑的愉快甜笑;回身進房去向皇帝辭行。鄢祝融望著已斂去燦爛笑容的皇后,淡聲否決了她的意思:
“今日下雨,路上不好走。皇后,不用回去。”
溶月微微詫愕,眼含困惑望著皇帝。鄢祝融看著她的大眼盛滿波光,有種動人的吸引力在其中閃爍。望著望著,見她頓悟似地垂下頭,露出那截玉潤的小下巴,鄢祝融突然想起別院第一次見她的情景,他至今還清晰記得她當時樣子,甚至她衣袂的顏色和那方粉紗帕子。那東西,真是跟她一樣調皮!
怎麼突然想到調皮了?
鄢祝融直覺想過了頭,忙斂神吩咐內侍帶了皇后回房去。說完也不再看溶月,丟下她徑直去了書房。
溶月望著皇帝修長的背影,心頭的無奈拼出一抹苦笑;隨內侍去了皇帝寢室。
厚軟的明藍底金紋草麒麟獸地毯,兩丈寬的墨玉黑漆屏風,到頂的朱漆書格,明黃色的幃帳。八柱沉香木龍床,除了神色各異或大或小,無數的無爪龍紋,還有龍鳳呈祥,福壽雙全和各種精美花卉的雕刻。床前懸掛做工巧妙的玉質宮燈和各種瓔珞。床的兩旁,一旁是個雕成惟妙惟肖的鶴形玉香爐,一邊是個刻有喜鵲紋的茶几。
溶月望著房中富麗堂皇的陳設,特別眼前那張尊貴沉繁的龍床;她不禁心泛恍惚。這東西太適合夢境的陪襯,像是進了虛幻的迷宮,有種讓人脫離現實的深深失重。那內侍早就悄聲退出。空大的寢室,溶月站在屏風內側,突然心生怯意。直愣了片刻,她才跌落眼前現實。溶月無法想象,如何能在這麼迫人意志的床上安眠?
溶月立在地上,一時手足無措。小傢伙給她的好心情瞬間就已灰飛煙滅。她躊躇片刻,走到書格前拿了本書,坐了離那龍床最遠的一張扶手椅,神情蕭索的胡亂翻著。
時間過得無盡緩慢,期間偶爾有宮侍躡手躡腳進來續茶。她不僅沒有平靜心緒,反而越發如坐針氈。大半晌加上小半晌,才等來皇帝進房。他披了件繡了團龍的裘衣,頭髮微潮,看模樣是已經沐浴過。溶月心有隱衷,異常懶散而訥然。心含不適,焦躁看著宮侍伺候皇帝更衣、奉茶。
直到他事畢安置落座床前交椅,鄢祝融才察覺皇后的特別安靜。抬目掃過她身上的桃紅撒花小襖,看不清上面的花紋,像是有些過遠;鄢祝融淡聲道:
“皇后,過來!”
溶月咬唇聲道:“臣妾要沐浴。”
鄢祝融看她身上的翡翠褶裙一動不動,定在那裡,遠遠的隔開距離,疏離出明暗交替的冒犯。鄢祝融挑眉,沉聲反問:
“皇后莫非不知你在信期?”
聽出皇帝聲顯不悅,溶月略微不虞,旋即卻堅持倔強,臉上已佈滿自持的冷靜,聲音又回她的清冷:
“回皇上,臣妾習慣信期每日沐浴。”
鄢祝融看著她那透出冷霜的臉,突起不耐煩,嘴上還是淡道:
“胡鬧。”
溶月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