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低的聲音斟酌道:“這是砒霜。”
張又廷瞬間失色,旋即就驚恐起來;皇上說是要留著吳王的命,卻讓他把這個給了吳王,這不是……自己夾在中間,這如何說得清?
張又廷脊背透涼,不敢再想。攥緊那東西,急忙拉過寧長緯,附耳跟他說了皇上意思。寧長緯聽罷,也是滿眼疑惑,凝神思索半響,才措辭慎重道:
“這東西發現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皇上登基不久,就發現了。只是開始貼身內侍下藥的分量甚是輕微,皇上一直沒有察覺;後來還是留刃從後宮某處得到訊息,才查了出來。”
寧長緯迎著張又廷眼中的震驚,點頭緩道:“至於怎麼查出來的,晚輩卻是不知。只是從那時起,皇上就故作不知,絲毫未動那內侍,還佯裝配合;這次還專門帶了他,直到在西北姑臧出了事……皇上才大發雷霆。”
看張又廷神情難看至極,寧長緯頓了頓,若有所指道:“依小輩對皇上的瞭解,皇上對先帝非常尊孝。”
對先帝至孝……皇上那話是真心!
張又廷頓明,半驚半喜地望著寧長緯,慢慢目光亮了起來:“謝賢侄提醒。”
“不敢。”寧長緯立即拱手:“還請大人不要與長緯客氣。”
張又廷一張方正剛挺的臉,沒再顯出多餘表情。斂目略作思忖,正要說話,抬目就見饒總管朝他們跑了過來。張又廷立刻噤聲,朝他望去。
這一路膽戰心驚的寧長緯,既要確保皇上安全、再不出紕漏,還要謹遵聖諭,保證涉及謀逆的幾人毫髮無損,順利送到他們主子手裡。
每日殫思極慮,就連睡覺都不敢睡實的寧長緯好不容易盼到京城在望,把那些既殺不得、又怕他們自尋短見的驚弓之鳥轉交他人,他這才放鬆精神。
不想,皇上的急令再降。看著氣喘吁吁的留金,他這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來。
帶幾百禁軍,卻不帶他這個禁軍驍衛?
寧長緯心底驀地打起冷顫、刷地驚涼頭頂;看來皇上終是對自己生了戒心。
身為近臣,卻不得信任……想到前景,寧長緯不寒而慄。對著兵部尚書和饒總管,卻不敢顯出絲毫情緒,急忙招呼留金入室上座,留金看著正頂的日頭卻心焦似火,那裡還有閒心去坐?急忙催他速速安置。
皇上的即刻啟程,任誰也不敢耽擱。
寧長緯立即提神安排部署。一旁始終納言的張又廷卻若有所思,心裡開始尋思;回京後,要不要去拜訪司徒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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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都是千里良駒,錦衣夜行。
五百騎兵疾行三個多時辰,才在亥時到達別院。突然接到聖駕的黃總管像是猶在夢中,半晌才緩神;按例皇上一年也就駕臨別院一次,都現在這個光景了,皇上竟又來了別院。
他身在別院,見聖顏的機會本就少之又少;這可是天賜良機,怎麼都得在皇上面前把握住,好好露臉才是。
如此一番心意推動,讓黃總管立馬振奮。一連串有條不紊的安排吩咐下去;不僅把皇上的換洗吃食伺候的舒舒服服,就連隨駕的禁軍侍衛,無論是燙水熱飯,還是高床暖枕,也是備得妥妥當當;引得人人滿意。
留金看他得用,又見皇上吃了幾口飯、就去了浴室。他這才軟著打顫的雙腿和渾身散架的骨頭、歪躺一旁;讓御醫給自己被馬鞍摩破的大腿上藥。
窸窣處理片刻,換衣罷。卻是連吃飯的力氣都提不起來。黃總管眼見心明,忙暗示一個小內侍端了寶花碗,拿勺喂他。
留金累到極點,也無力像平常那樣熱情地嘻笑寒暄。但眼中還是流露出滿意的讚賞,黃總管看得分明,心中暗喜;理智卻不敢沾沾自喜,腦中仔細掂量了諸事細節,確保件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