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口在T形候機廳的最下方,到達那裡最快也需要五分鐘的時間,滿臉漲紅的光良甩開兩條長腿向前飛奔,大廳裡的旅客吃驚似的看著這個像瘋子一樣的人。登機口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工作人員開始準備關閉登機口了,光良著急地大喊,“NO;NO”。就在這時,只聽到“嘭”一聲,光良撞到了前面的一個人身上,兩人都被撞倒在地上,一陣眼冒金星之後,強忍疼痛的光良掙扎著爬了起來,再看不遠處的登機口,一位滿臉鬍鬚的工作人員已經伸出雙臂,無情地作出“X”的手勢,這是在告訴光良,飛機艙門已經關閉了。
光良,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可思議得在異國他鄉誤機了。
正當光良目瞪口呆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喝斥,“都是你害得我,好端端地撞我幹嘛,害得我誤機。”
光良扭頭一看,一位年齡二十出頭的中國女孩正坐在地上狠狠地盯著他,她穿著綠T恤藍牛仔褲、黃頭繩扎著長長的馬尾辮甩在腦後、臉上白皙的面板微微有些發紅,細細的眉毛和細細的眼睛,不過現在眼睛裡卻大大地寫著“憤怒”兩字。原來剛才光良撞倒的,正是這位很學生氣的女孩。
“我,我”,光良嘴裡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對不起,真得對不起,我也想不到會這樣。”看到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攔路,光良窘得臉上掛滿了紅辣椒,只能把不滿暫時擱在心裡,“好男不跟女鬥,算了”,光良心裡想,“難道我不也是受害者?”
應該說兩人各有一半的責任,光良只差一步到登機口,這其中也得感謝細眉毛女孩在半路的橫空出世。
細眉毛女孩一直用右手捂著左胳膊肘,那裡滲出了淡淡血跡,原來剛才摔倒時擦破了皮,光良心裡的內疚指標陡然上升,趕緊從隨身包裡翻出“創可貼”,小心翼翼地撕開後遞給女孩,女孩瞪了他一眼,自力更生包紮好了傷口。
光良彎下腰,把女孩掉在地上的登機牌揀了起來,上面清晰地印著目的地是“Cairo(開羅)”,光良苦笑了一下,語氣裡帶著無奈的歉意,“我也是去開羅,看來我們是同病相憐了,”,然後又把女孩攙扶起來。
“你賠我賠我的機票”,細眉毛女孩不依不饒,聲音聽起來似乎都快要急哭了。
“小姑娘,不,丫頭,不,女士,不,那我怎麼賠呢,剛才我急著登機,真是沒有看見你,”光良一連換了幾個稱謂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在光良的記憶中,他似乎還從來沒有和除小羽之外的女人吵過嘴,現在腦袋更是有點短路了。這時各種膚色的國際友人們都擁了過來,觀看兩位中國人的熱鬧。
“哼”,女孩奪過光良撿起的登機牌,白了他一眼扭頭走了。光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老老實實地跟在女孩身後。
“還跟著我幹嘛”,女孩轉頭瞪了光良一眼。光良趕緊低下頭,裝作沒有聽到。其實光良心裡想,“怕你想不開,去找警察投訴。”
又走了幾步,女孩乾脆在候機大廳裡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了下來,光良也在離女孩五米遠的地方就坐。光良不時用眼角餘光瞟一眼女孩,隨著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細眉毛眼裡的憤怒逐漸像落潮一樣慢慢消退。兩人都很清楚現在的處境,再繼續吵鬧也毫無用處,擺在面前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改簽機票,搭下班飛機前去開羅。
海灣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鑽了進來,像是一雙溫暖的手在身上輕輕按摩,光良內心的焦躁和驚惶一點點地向外排擠著。不過,光良還是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架A380空客飛機正在跑道上慢慢地滑行,陽光照在機翼上,折射出異常耀眼的白光。這正是EK927航班,上面有一群帶著歡笑和希望的旅客,還有本屬於光良,還有細眉毛女孩的兩個舒服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