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範閒胸中有些失落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自己空跑了一趟監察院,卻不敢讓言冰雲參與到皇宮那件事情當中,而是因為他終於確認了,對於言冰雲這些年輕一代的慶國俊彥而言,慶國和皇帝的利益,一統天下的榮光,才是真正至高無上的準則。
言冰雲一直為範閒盡心盡力,那是因為範閒所做的一切事情,無不合乎慶國的利益。而一旦範閒將來如果……真的變成那種角色,他會怎樣看待交情深厚的提司大人呢?
範閒知道這是必然的事情,畢竟所有人都是生活在自己的時代當中,自己有前世的經驗,所以可以把這天下的國度之別看的淡些,但他不能就此來要求別人。
那是不合理。也不合情地要求。
言冰雲在範閒身邊的角色本來就有些模糊,他不是啟年小組的人,卻是範閒的親信,參與了他絕大部分行動。尤其是去年在江南地規劃,基本上上是他一手做出來的。範閒如今清醒地認識到了這點之後,下了決心,關於自己與北齊的交易,那些最深層的核心,還是先不要讓小言公子觸碰了。只是監察院此行,卻有個極為重要和急迫的問題沒有解決,如何和洪竹接上頭?範閒坐在馬車上以肘支頜,皺眉難舒。
不料回了範府,卻聽到了一個令他極為意外的旨意。而他馬上敏銳的捕捉到,要向洪竹確認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機會。
旨意不是來自皇帝陛下。而是來自那位一直比較沉默的皇太后。慶國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萬民表率,所以這位皇太后雖然沉默居多,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視那位垂垂老婦真正的影響力。
太后旨意是在範閒離府那一刻便到了,特旨傳範閒入宮。不料範閒卻偷偷摸了出去,傳旨地太監只得一直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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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微微偏頭聽著柳氏在耳邊輕聲的話語,看了一眼那位早已等的焦頭爛額地姚太監。忍不住笑了起來。本來以他的能力想摸進皇宮裡,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邊,才有把握瞞過洪老太監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宮裡……想和洪竹碰頭,難度就會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個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後宮,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尋個房間,做起事情來,也比較方便。
只是他此時還不明白。皇太后急著宣自己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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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和婉兒二人牽著手從含光殿裡退了出來時,範閒忍不住為難地嘆了一口氣,此時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讓自己入宮,居然是為了逼自己和婉兒去廣信宮拜見自己的岳母——長公主!
太后並不希望自己地後代們亂成一團,範閒回京後入宮幾次,一直避著長公主,這個事實,讓太后有些不愉快,她決定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彌補一下晚輩們之間的縫隙,趁著婉兒在宮裡地機會,便將範閒召進宮去。天時已暮,皇宮裡有些昏暗,婉兒擔憂地看了一眼範閒的臉色,嘟著嘴說道:“我可不想去廣信宮。”
範閒苦笑著安慰道:“長公主畢竟是你母親,怎麼說也是要見一面的。”話是這般說著,但他的心跳卻是逐漸加快了起來。
林婉兒認真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見母親的,要不然咱們偷偷出宮吧?”
範閒忍不住失笑道:“仔細太后老祖宗打殺了你我這兩個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遠處,廣信宮的宮門已經開了一角,幾名宮女正低眉順眼地候著這二位的到來,仔細說來,範閒與婉兒理應是廣信宮的半個主人才是,只是這古怪地世事,早已讓他們與這宮殿的關係,變得有些冰冷與奇異起來。
範閒溫和笑著看了一眼那幾名宮女,他的眼力極毒,一眼便瞧出這幾位宮女與他初入廣信宮時相似,都有極強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