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炬,沒有了棲身之所,生活還要繼續,於是在這瓦礫堆上,破爛棚子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五顏六色,垃圾遍地,野狗成群結隊,骯髒的小孩到處竄,一到吃飯的時候,遍地黑煙,更顯骯髒。
這幅景象,和附近金碧輝煌整潔乾淨的大報恩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日裡前去廟裡燒香拜佛的富人數不勝數,捐獻的香油錢更是數以萬計,但從沒有人想到,給附近的這些窮人哪怕一丁點的施捨。
最近村子裡出了個新鮮事,高寡婦從雨花臺上撿了個死人回來養活,每天餵飯喂水,端屎端尿,還拿出辛苦攢下的錢給他買藥,而那死人卻一直半死不活的躺著,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高寡婦瘋了,想男人想瘋了,街坊們都這樣說。
丈夫的死,是高李氏心中永遠的痛,高大棒那麼善良正直的男人,竟然被人活活打死,官府連管也不管,至今那些兇手還逍遙法外,一想到這個,她心裡就難受。
救下這個人,還真沒什麼明確的動機,指望他以後能報答之類的,高李氏沒想那麼長遠,她只是憑著本能將這具半死的軀體拉回家,她是鄉下女人,沒啥見識,但也知道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逝去而見死不救。
大報恩寺那些吃齋唸佛,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卻能狠下這個心,這讓高李氏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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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救回來已經半個月了,還是沒點動靜,斷腿的傷口處生了蛆,化了膿,身上林林總總四十多處刀傷箭傷都紅腫流膿,人燒的像個火炭,高李氏請來的郎中看了一眼就走了。丟下一句話:“這人要是能活,我以後倒著走!”
高李氏就不信這個邪,她拿著扇子整夜的坐在床邊幫他扇蒼蠅蚊子,用井水蘸溼了擦身子,降體溫,還花錢買來金瘡藥敷在傷口處,每天熬米湯灌給他喝,可這漢子就是不醒。
漢子很強壯,比高李氏的丈夫高大棒要厚實兩倍,小眼睛,厚嘴唇,一臉的憨厚,看到他,高李氏就想到自己命苦的丈夫,忍不住潸然淚下。
京城的秋天,秋老虎厲害得很,地面好像蒸籠一般,破落村裡的男女們坦胸露背,毫不在意,小孩子們更是赤身**的躺在席上睡覺。
遠處不知道誰家裡傳出男女媾和的聲音,這是半掩門的娼婦在做皮肉生意,半老徐娘和苦力漢子,各取所需罷了,至少能混個肚子圓,高李氏今年不過二十四歲,當年也是村裡的一枝花,雖然生活的重擔壓得她比實際年齡大了一些,但依然風韻猶存。
破落村裡好些男人打她的主意,但高李氏是知道廉恥的人,不願意幹那齷齪的買賣,她寧可幫人刷馬桶,洗衣服,和男人一樣扛活當苦力,也不願糟踐自己的名節。
蚊子嗡嗡的叫著,盤旋在人腦袋四周,高李氏拿著芭蕉扇在空中撲了幾下,又慢慢的搖著扇子,給這個昏迷不醒的漢子扇風。
不知道他來自何方,叫什麼名字,高李氏只知道他是個垂死的苦命人,這就夠了,或許他也有妻子兒女,正在家裡苦苦的期盼,高李氏自己受過的罪,不想讓別人受。
看到那人嘴唇乾,高李氏拿過一隻破口的陶碗,輕輕的喂他喝水,這漢子已經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身上的傷口不再出惡臭,也能下意識的喝水了,有時候還能咕噥兩句別人聽不懂的話。
他的家鄉一定很遠,高李氏這樣想。
卓立格圖活著,但是他元氣損耗的太多,半個月來他一直處在死亡的邊緣,雙腿截斷,身上大大小小四五十處傷口,炎,感染,就是鐵人也撐不住。
但他畢竟活下來了,或許是長生天的庇佑,或許是高李氏的精心照料,或許是卓立格圖的體格實在強悍。不管怎麼樣,他活下來了。
卓立格圖的意識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