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很看好賀贊,在人們把賀虎臣等將官暫時看管起來後,他單獨派人把賀贊找來。
獅子營各哨部隊在洛河東岸紮營,二人也與洛河東岸尋了處乾爽的古老石亭,坐在亭裡聊了會天。
劉承宗問道:“你,怎麼想明白的?”
“沒想明白,只是不能取勝,與你作戰毫無意義。”
賀贊其實把獅子營的情況看清楚了,也看明白獅子營能聚攏邊軍的原因。
就是因為這場大旱。
朝廷虧欠下級邊軍已經太久,不是獅子營太強,而是他們太弱。
這強弱並非在於士兵的戰力與士氣,而在於出征部隊沒有完整的出軍部署……朝廷從未把這事當成一場戰爭。
只當是鎮壓民亂,目的是殺死賊首。
可是在獅子營的俘虜營中,待了短暫兩日的賀贊,已經十分清楚朝廷在陝西面臨的不是一場民亂,而是一場戰爭。
甚至可以說是國與國的戰爭。
用過去那套,西軍慣用對付北虜的東西,行不通了。
朝廷對付北虜是放血,各邊牆部隊點選精兵強將,深入瀚海,用以牙還牙的殺人來報復北虜寇邊劫掠。
輔以長城經濟封鎖,既不讓北方部落得到錢糧鐵器,也不讓北方部落的小娃長大成人。
但這套東西對付劉承宗沒有用處,甚至殺了他都沒用。
最正確的辦法,是困住延安府,各城閉鎖堅壁清野,封鎖各處要道,由朝廷六部籌劃需要對付賊人、需要動員多少兵力、籌算所耗錢糧,一戰將之完全殲滅。
而非像現在這樣,擠一點兵力,往陝北填一支部隊。
本來邊軍計程車氣就因欠餉而低迷,再打個敗仗,反倒被俘後從賊兵那得到極大撫慰。
這讓賀贊覺得寧夏兵就像一群送財童子。
但這些事賀贊解決不了,甚至賀虎臣也解決不了。
他們父子都死在這,也對事毫無益處,那還不如活著。
“我覺得也沒意義,你們要是在寧夏好好守邊,也不至於落得今日。”劉承宗嘆息道:“活的死的都是軍人,何必兩敗俱傷。”
說罷,他對賀讚道:“你們走吧,造反的不是餓瘋了的饑民,就是窮瘋了的邊軍,好好守邊,別再來管這邊的事了。”
劉承宗很輕易地說出放他們離開,讓賀贊有些難以置信。
但隨後也想通了,實際上他們是降是跑,對劉承宗的獅子營來說都沒實際意義。
反正降了也沒人給獅子營幹活,但他們投降的過程,對獅子營計程車兵很重要。
只有他們投降,這才算獅子營原原本本打敗了一支官軍鎮壓的總兵部隊。
賀虎臣率領兩千餘寧夏兵不遠千里,浩浩蕩蕩殺來,最終帶三百餘將官、家丁敗興而歸,被獅子營禮送十里,目送其率部走進泥濘不堪的子午嶺官道。
就在數日之前,他們還在那條山道轉角痛擊李老豺。
值此難得時機,獅子營也在洛河東南的營地中盡數清點,此次黃龍山之戰的全部戰利。
損失不小,除士兵傷亡患病之外,大量兵糧浸水、七門重炮盡失,只剩下立了大功的千斤紅夷炮,還在山道上慢悠悠拖行。
收穫也很大,經過一場最為兇險的惡戰,獅子營如今不論戰兵輔兵,列隊走起路上都不自覺地昂首挺胸。
而大量寧夏兵的加入,不但給獅子營彌補了陣亡戰傷的兵力缺額,還使得六個戰鬥哨的兵力膨脹至四千五百餘,再加上輜重哨和工哨,兵力直逼六千。
最重要的是塘騎隊,賀虎臣部下整整二十四塘二百八十八名塘兵,盡數被編入魏遷兒麾下,合原本十二塘塘兵,組成四百餘人的塘騎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