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早在她來司州署上任就定下了,趙芷肅穆抱拳:“下官領命!”
元羽滿意點頭,然後搓著雙手,厚顏無恥講出他前來的真正目的:“按慣例,天子祭祀前,要在澤宮考核皇室諸王的射術,射不中的宗王不得參加祭祀。所以今天起,辛苦趙參軍每天教我一個時辰,務必讓我射中箭靶。”
趙芷應“是”。
她聽李宣茂說過,廣陵王從年少時就生病,一直病了十幾年才治好,也因為此,連婚配都較同齡之人晚許多。廣陵王是先帝的四弟,不精騎射可被先帝體諒,可是跟新帝遠了一輩,親情當然也隨著薄了。
庭院裡有箭靶,立在院牆偏角,元羽帶來了弓,澤宮的射術考核分兩項,首先是執弓姿態,前進、後退、周旋都有規矩,元羽邊描述規矩詳細,邊做出來。
每個動作都做得很好。
接下來……箭發!
“咻——”
真是靶子顧影自憐,木箭嗤之以鼻,二物各有各的傲氣,互不搭理。
武士把箭揀回來,趙芷說道:“下官試一下弓箭。”
她試了三次,對弓和木箭都有了數,把弓還給廣陵王,站到了對方側後,用一根手指勾在廣陵王把弓左手的下方一點,右手輕覆在對方手背上,然後調整自己瞄箭靶的視線和掌下力度。
趙芷教箭術的好處是不講究射技裡的規範,只帶著廣陵王找到這個距離下、風力下,箭射出前後間隙的角度和力量。
一次次重複。
她則在一次次重複裡減輕自己的掌控。
直到廣陵王自信可以離開她了。
趙芷退後兩步遠。
這次是廣陵王獨自拉弓、瞄準箭靶。
箭發!
中靶!
正中靶頭的中間!
元羽的笑聲越過院牆,把聽牆角的元志氣的,不能再偷聽了,折壽!
他揹著手快步回廨舍,苟主簿等候在這,著急道:“別駕回來了,三刻前車騎大將軍來了,去了騎曹。”
“我知道!不用理他,根本不是為了公務來的。”
“哦,這麼說……別駕見過元將軍了。”苟主簿邊打量官長神色,邊試探著問:“元將軍過來不是巡察司州署?是為了趙參軍來的?”
元志的話裡充滿挖苦:“他連禁衛營都不巡察,來巡察我這?他是打著學箭的名號,仗著宗王的勢,令趙參軍教他射箭!”
苟主簿聞到了醋氣,嫌不夠酸,拱火道:“趙參軍箭術厲害,教箭術更厲害,她的教法跟別的射師不一樣,只需手把手……”
元志獨眼冒火。
主簿閉嘴,搖頭嘆息出廨舍,心道:以前只聽說小妾爭寵,頭回見小夫爭寵。
不對,一廂情願的別駕連當小夫的資格都沒有,那該叫什麼呢?就叫“賤夫夫”吧。
婦女擔任外朝官,再引喧譁,也只是在小範圍內掀起驚濤駭浪,因為洛陽的風雲人物,比秋天盤旋在空的花葉還多。鋪開這座繁華都城的整張畫卷,可見處處熙熙攘攘,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利來利往。
九月初,秋高氣爽。
尉窈結束宮學任職,正式來中書省的外省署當值。中書省官署分宮內、宮外兩處當值場所,署中官員議事經常在外省署。
她才來,官長讓她跟著中書令史山稚之熟悉事務。
文官裡品行清貴者多,嘴碎者也多。
山令史屬於後者,並有個諢號叫“善吱吱”。
他開啟一間門框落灰的文書庫,一隻老鼠竄出來,尉窈眼快腳快踩中鼠尾巴,老鼠嚇得身軀亂蹦,山稚之也嚇得原地跳個圈。
“哪來的老鼠啊?”
門大敞,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