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妹妹啊……你是心疼了嗎?”龍闕目光裡忽地露出一抹奇異的溫柔,含著微微的嘲諷。他伸出手,輕輕撫摩銀袍聖女冰清玉致的臉龐,然而,齒縫間卻一字字擠出低沉而陰冷的話語,“別忘了,你原本是個什麼東西!若不是我,你……”
“哥哥!”朧含淚制止了他的話語,“我會按著您的意思去做,讓他聽命於我們的。”
龍闕這一回是真的笑了,聲音轉柔,輕輕拍著妹妹的肩膀,“乖了,這樣才是我的好妹妹啊……請安心等待吧,過不了多久,我們所期望的那一天,就要到來了。”
朧似乎不願再說起禁凌雪,轉移話題道:“那麼,嘉仁皇子他……”
提起那位浮國皇子,龍闕驀地收斂了笑容,沉聲道:“王表面上雖已答應我們,促成這個亂世爭霸的局面,讓人間遍染鮮血——那個盟約若是達成,離國、彝國、華襄國便會同時出軍,待時北靖國、還有這片大陸上無數的小國、甚至江湖勢力,都將捲入戰爭的烽煙中。
“可是……我們偉大的王啊,”他嘆息著苦笑起來,“他終究還是心慈手軟,竟轉而又親自瓦解了這個盟約——如今受戰火波及的範圍,已遠比我們預計的要小很多了啊。”
朧垂首低嘆道:“原來他當初一口答應我們,不過是一個障眼法。殊不知,外界發生的一切,我們都能透過神鏡看得清楚明白。”
說話間,她已舉起右手,將掌心輕置於池中水面上,口中喃喃吟唸了一句咒語,便見原本靜止的水面上波紋漸起,一面鏡子從水中央緩緩浮了起來,帶著微漠的柔光,落入了朧的右手——鏡上光滑平整,竟是不沾滴水。
她凝神注視著鏡面,忽地喃喃低語:“錦郊之戰,就快要結束了呢。這一戰,似乎將是……彝國勝出。”
龍闕不屑道:“襄繹以一介凡人之身,自是無法對抗玉衡與開陽的聯手。”
朧有些詫異:“那個女子,眼下不是尚在大光明宮嗎?哥哥怎麼說,她正和玉衡在一起?”
就見龍闕臉上緩緩散開一個莫測的笑意:用手輕輕撫摸妹妹的頭,“傻丫頭啊,你莫非忘記了,他們之間早已締結下了血契嗎?自那一刻起,你以為,他們二人的生命,還有彼此可分嗎?”
朧微微抿了抿嘴,沒有答話,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神鏡中那個緋衣女子一眼。
——如此熟悉的身影啊,她曾經無數次透過這面神鏡,刻意地去觀察過她。她的容顏絕美如初綻的玫瑰,卻又清冷得彷彿一塊永遠都不會融化的寒冰。但是……為何他無論清醒抑或痴傻,都要無怨無悔地,愛著這樣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女子呢?
……七千年前,便是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輪迴,果然是反反覆覆、無窮無盡啊。身在其中的人還尚未察覺,旁觀之人已然為之焦慮。
水鏡旁,銀袍的聖女背對著哥哥,默然不語——一滴清淚從她眼角滾落,悄然無聲地落入了無波的水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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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五猶似夢中(上)。。。
在夢迴千轉之後的黎明,漫長的殺戮即將開始,黑幡遮天蔽日地在風中飛揚。命運交待了我們要相互遺忘,可我,還是會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你……直到……所有星辰都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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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踏著一地的月華,她翩然奔至這座純白色的石屋前。少女長長的白髮在月光下流轉出柔和的光芒,惹得草叢裡的流螢們紛紛飛舞嬉戲著、圍繞在她的身畔。
她伸出雙手,讓那些小小的綠光在她纖長的十指間流連,裙襬隨著她的翩轉而凌風飛揚,在夏日的夜風中搖曳生姿。
她歡愉地淺笑著,彷彿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恣意玩樂於自家的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