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的面色猛然晦暗起來,他側頭,試圖提醒莉爾。
“我們不能再上當受騙了。”
以治病為名義上門騙取佣金的壞人已經足夠多了,他們的確擁有很多金幣,但不代表著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他把路伊和阿奇爾當成了耍把戲的騙子,也不希望姐姐再上當受騙了。
莉爾也明顯猶豫了一下。
只是這一瞬間,基爾向前了半步,厲聲道:“收起你的把戲吧!你們這些發苦難財的騙子,難道真的不會懺悔嗎!?”
“一次又一次給予絕望中的人希望,卻又將人們踹進谷底,我真是受夠了!”
“基爾!”
莉爾攔住了近乎崩潰的弟弟。
她眼底有和基爾同樣嚴重的紅血絲,褐發裡藏著明顯的白,可對比起弟弟的消極,她是個更加積極的人。
或許在絕境下,她不得不逼著自己,不放棄任何一種可能的希望。
“路伊女士,請原諒我弟弟的失禮,我們進屋詳談吧。”
“姐姐?”
基爾猛地回頭,“這是第六次——!”
“夠了基爾,這場疾病是和時間賽跑,哪怕一百個騙子裡有一個真正的救世主,我都願意付出那九十九次的試錯!”
溫和的聲音此刻堅定不移,身為家主的威嚴,只是瞬間就澆滅了基爾的火氣。
“......”
基爾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前往一旁忙碌的治療間。
短暫的躁動引起了附近一位醫者的注意。
不等路伊再說什麼回答,一個女人便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狠狠攥住了阿奇爾的手——
“呃!疼 ...”
她瞪大了眼睛,盯著男孩身上的疤痕,又仔仔細細打量他的臉。
“阿奇爾?”
...
按照人類規矩接受完“洗禮”消毒的路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衫前往會客室。
莊園現在的會客室是由一間小書房改造的,大廳早就堆滿了病床,所有的房間都提供給了病人和醫者,身為莊園主人的姐弟倆也和大家一樣,住在不太寬敞的小房間裡。
“請用茶。”
基爾冷硬的聲線在耳邊響起,修長分明的指節將一杯紅茶遞給路伊,接著他就退到了門口那處。
莉爾坐在路伊對面,藥劑放在桌子上,瓶身泛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澤。
“我相信南希,她是這裡最拼命的醫者...”
南希就是記憶裡被火刑的女人,也是阿奇爾口中的“媽媽”。
當然,只是阿奇爾單方面這麼叫。
她在當地是個極為奇怪的女孩,也是醫者行列裡第一位女藥劑師。
生性孤僻、脾氣急躁的南希,在對待患者時卻格外耐心,甚至能做到足夠關切。
阿奇爾是她從豌豆田村帶回家的流浪兒,因為他身上出現了瘟疫症狀,南希治療無果,這才透過各方打聽來到了霍克曼莊園。
在路伊已經經歷過的記憶裡,恰恰是因為南希的超前思想,和當下技術的落後,以及教會的汙衊,讓她最終泯滅在裡火焰之中。
臨刑之前,她曾大聲呼喊著自己信任的人,她的丈夫——
可男人卻在這個時刻膽小地藏進人群,成為獵巫的一份子!
是阿奇爾、那個她冷著臉帶回來的髒小孩,那個性格和她一樣古怪彆扭,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在她即將踏入死亡的瞬間,給了她最後的信任...
十二歲的男孩遠比大人勇敢。
路伊想,那聲“謝謝”,或許就是在感謝阿奇爾的信任吧。
思緒回籠,莉爾簡單交代了南希在莊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