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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拽住,家慧和玉芝也都趕過來幫忙。三個人和她掙扎著,好說歹說才算把她拖進廂房。

家廉的遺體沒有拉回來,學校出錢買了一副棺材收殮。家禮親自去挑了單的、夾的、棉的三套壽衣。家廉脖子上那道傷痕沒有縫合,血已經凝結,紅紅的像一道胭脂。好在壽衣是中式褂子,立領很高,穿上後,傷口給遮擋看不見了。

家禮見他頭髮上還沾著凝結了的血塊,悄悄用手一點點摳下來,在心裡哭道:“三弟呀,你才二十七歲,一輩子還沒好好活過,咋就這麼去了?到了那邊兒,見了爹孃,他們問起你,你可咋跟他們說呢?兄弟三個,你是最小的……”

家廉靜靜地躺著,像是被他的話催眠了一樣。

家義最晚一個得到訊息。送凶信的人找到他時,一幫接受“消毒”的老師正在吃午飯。七八個人圍成一個圓圈兒蹲在地上,一人一碗玉米糊糊,中間孤零零一缽子醃菜。

吃著吃著,家義鼻子裡突然往外淌血。旁邊人驚叫:“汪老師,你流鼻血了。”他用手一抹,抹得半邊臉都是紅的。大家說:“趕快,趕快用涼水拍後頸窩。”又有人說:“拍額頭,拍額頭也管用。”正在手忙腳亂時,送信的人到了。

家義手上一碗飯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黃澄澄的玉米糊糊四濺開去,在泥地上散開,像一朵朵黃|色的野菊花。他跌坐在地上,嘴巴張著,眼神茫然,像虛脫了一樣,渾身綿軟無力。用手撐著地想站起來,試了幾次都沒起來。邊上的老師過來攙了他一隻胳膊,他才搖搖晃晃站起身。站起來了,還是愣著,大睜著兩眼,不知該朝哪兒邁步。

大家看著他,都不說話,像默片電影一樣。洗鼻血的水淋淋漓漓地灑在身上,像人的眼淚。一位老師捲了個紙團兒幫他塞在鼻子裡防止再次出血。

送信的人在旁邊催:“汪老師快走哇!”他卻依舊愣在當地兒,像在等什麼東西。有兩個明白人趕緊跑去把管事兒的找來,如此這般一說,管事兒的這回沒有含糊,連聲催他:“快回去,快回去。”家義這才抬腿開始跑,鼻子裡還塞著止血的紙團兒。

等他趕到時,家廉已經裝殮完畢。棺蓋揭開,他挨近看了一眼,幾乎暈厥過去。家禮過來站在他邊上,也不說話。他渾身顫抖著靠在棺木上,看著家廉毫無血色的遺容,在心裡哀嘆:“三弟,你咋這麼傻呀?你咋這麼傻呀?”

有人過來把他拉開,重新蓋上棺蓋。牆角擺了兩條板凳,他就縮在板凳角上,雙手捂著臉,無聲地飲泣,眼淚順著指縫一滴滴落在地上。家廉的死,把他的心又撕裂一塊,令他痛不欲生。

家禮走過來,眼裡噙著淚說:“你能不能跟學校商量,多放兩天?”家義捂著臉問:“他留下啥話沒?”家禮啞聲說:“沒有,屋裡都翻遍了,連半個字都沒找見。”家義抽泣道:“平常說他,他總是無所謂,好像天大的事兒他都能頂著。”家禮嘆道:“現在說這些還有啥用,人已經沒了。”

益生堂 第一章(53)

家義把手放下來,淚痕狼藉地問道:“你剛才叫我商量啥?”家禮說:“學校說明天就要上山,我想再多放兩天。”家義搖搖頭,重新把臉捂上。家禮便什麼都明白了。

家義問:“在哪兒出的事?”家禮說:“就在那邊的教室,我來的時候,他還擺在那兒沒挪過來。”家義站起身問:“哪間教室?”家禮伸手攔他:“你別去看,牆上全是血。”家義卻像沒聽見,拖著兩腿,摸到家廉自殺的教室去了。

屋裡空蕩蕩的,所有的桌椅都已經搬走。兩個臨時工正拿著小鏟刀往下刮牆皮——白粉牆上的血跡無法用水沖洗。他們用冷漠的眼光看著家義,問他:“你找誰?”家義怔怔地盯著牆。那兩人又問一遍:“你找誰?”家義看那兩人臉上忽然現出驚恐之色,其中一個人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