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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清陪笑道:“小主要應酬這麼些宮妃命婦難怪要熱得出了一身的汗。”
我輕哂道:“哪裡要我去應酬?今日是沈容華和曹婕妤的好日子,咱們只需好好坐著飲酒聽樂便可。”
晶清笑道:“怪道小主今日出門並不盛裝麗服。”
我飲了一口茶道:“今日盛宴的主角是沈容華和曹婕妤,是她們該風風光光的時候。不是咱們出風頭時就要避的遠遠的,免得招惹是非。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佩兒邊替我更衣邊插嘴道:“這宮裡哪有避得開的是非?萬一避不過呢?”
我斜睨她一眼,並不說話。浣碧介面道:“既然避不過,就要暫時按兵不動,伺機行意外之舉,才能出奇制勝。小姐您說是不是?”
我微笑道:“跟我在宮裡住了這些日子,你倒長進不少了。”
浣碧低眉一笑:“多謝小姐誇獎。”
換過一身淺紫的宮裝,浣碧道:“小姐可要立即回席?”
想了想笑道:“你在這裡看著。好不容易逃席出來,等下回去少不得又要喝酒,這會子心口又悶悶的,不如去散散心醒醒神罷。”說著扶了流朱的手出去。
外面果然比殿裡空氣通透些,御苑裡又多百年古木藤蘿,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濃蔭翠華欲滴,比別處多了幾分涼爽之意。這時節御苑裡翠色匝地,花卻不多,只有石榴花開到極盛,卻也漸漸有頹唐之勢,豔如火炬的花心裡隱隱有了濃黑的一點,像是焚燒到了極處的一把灰燼。流朱陪著我慢慢看了一回花,又逗了一回鳥,不知不覺走得遠了。
走得微覺腿痠,忽見假山後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如玉如碧,望之生涼。四周也寂靜並無人行。一時玩心大盛,隨手脫了足上的繡鞋拋給流朱,挽起裙角伸了雙足在涼鬱沁人的泉裡戲水。
泉中幾尾紅魚遊曳,輕啄小腿,癢癢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流朱“嗤”一聲笑:“小姐還是老樣子,從前在府裡的脾氣一丁點兒有沒改。”
我踢了一腳水花,微微苦笑:“哪裡還是從前的脾氣,改了不少了。縱使如今這性子,還是明裡暗裡不知吃了多少虧。”見流朱顯露赧色,忙笑道:“瞧我喝了幾盅酒,和你說著玩的呢。”
流朱道:“奴婢哪裡有不明白的。從得寵到如今,小姐何曾有真正松過一口氣。”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如今眉莊姐姐有喜,好歹我也有了點依靠。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我轉頭笑道:“這水倒涼快,你下不下來?”
正說話間,忽聽遠遠一個聲音徐緩吟誦道:“雲一渦,玉一梭……”(1)
暗想道,這是李後主的詞,其時後主初遇大周后,後主吟誦新詞,大周后彈燒槽琵琶,舞《霓裳羽衣曲》,何等伉儷情深,歡樂如夢的日子。只可惜後主到底是帝王,專寵大周后如斯,也有了“手提金縷鞋,教郎恣意憐。”(2)的小周後。
我暗暗搖頭,想起那一日春日杏花天影裡的玄凌,他為了怕我生疏故意迴避,含笑道:“我是清河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那一日的玄凌溫文爾雅,可是如今的他卻也會聽了別人的挑撥來疑心我了。低低的籲一口氣,若是人生永遠能如初見該有多好!
想得入神,竟沒有發覺那聲音越來越近。猛然間聞得有醺然冷幽的酒香撲鼻而來,甜香陣陣,是西越進貢的上好的“玫瑰醉”的氣味,卻夾雜著一股陌生男子的氣息,兜頭兜臉席捲而來。心中一唬,足下青苔膩膩的滑溜身子一斜便往泉中摔去,流朱不及伸手拉我,驚惶喊道:“小姐!”
眼見得就要摔得狼狽不堪,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