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力量匯聚在一起,使得大同新義開始脫離單純的民族矛盾,轉為階級矛盾為主。
受族爭論的啟發。大同新義將人世格局描述為你死我活的階級之爭,李方膺乃至李肆都沒有預想到,《人衍資本論》會這麼快地成為造反者的指導綱領。
這一波大同社的革命浪潮,不僅致力於推翻官府統治,還開始摸索著建立“大公無私”的人間天國。所有物品歸公,男女分營。一切由上級安排,物資供給的配給細緻到一根針。
這股革命浪潮由咸鏡道而起,短短時間內就席捲鄰近三道,兵鋒直指平壤,建州朝鮮的統治者們慌得人仰馬翻。高起領兵出征,阻義軍於咸興府,局勢稍緩。
此時永和皇帝和鮮人官僚集團不得不正視國中危機,開始認真考慮早前阿桂的策略,但高起卻悍然以權柄壓下此議,還殺了不少跳出來建議跟韓國和英華實現“關係正常化”的滿鮮官員。
永和皇帝和鮮人官僚集團自此視高起為眼中釘,而當高起將這一次起義浪潮鎮壓下去後,他也成了被鎮壓的一方。
對比高起的敗滅,阿桂算是幸運者了。永和皇帝之所以能輕易解決高起,是因為高起的兩個兒子,高澄和高摯也在爭權。高澄自認為是長子,理該繼承高家權柄,視自己為高起第二。可高摯卻認為自己跟皇帝多年相處,是自己護著皇帝過來的,高家的權柄來自皇帝,他才更有資格代表高家。
高澄堅定站在父親一方,高摯不知是理念之差,還是權柄之嫉,最終站在了永和皇帝這一邊。當高澄被高摯領兵秘捕時,仰天咆哮道:“高摯!你枉為高家子,枉為我胞弟!”而高摯卻冷笑道:“這話該我來說才對,誰讓你要跟父親一起擋萬歲爺的路?”
當阿桂聽說高起高澄父子被圈禁,半月後“病故”的訊息時,也忍不住愴然唏噓。多年前,他與高起攜手,將永和皇帝從盛京帶到了朝鮮,建起了建州朝鮮一國。而高澄高摯兄弟也一內一外為此壯舉立下大功,事蹟不僅留於史書,還被寫成戲文傳唱,為了權柄之爭,卻落到這般地步。
永和十六年,建州朝鮮的權柄終於落到了永琪和高摯這一對年輕君臣手裡,兩人也豪情滿懷地依照自己的構想,推行了一系列“新政”。阿桂作為顧問,雖被放了出來,卻還是受兩人忌憚,沒有給予任何實權。
出於存族大義,阿桂沒有抱怨,也沒想過報復,還是盡心為建州朝鮮謀劃。在他的指導下,建州朝鮮終於開放國門,在面上擯棄了族爭論的大義,宣稱要與周邊各國和平共處,同時拐彎抹角向英華輸誠。當然,對內依舊高舉既有大義,繼續嚴苛鎮壓大同社等反叛勢力。
建州朝鮮開了國門,各國商人自然就一擁而入了,而英華商人財大氣粗,為建州朝鮮上層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金錢商貨。這三年來。華人別於“漢人”,即便是國中最尊貴的滿人,也畢躬屈膝相待,因此就有“一等滿人二等滿。三等蒙藏四等鮮”的說法,至於最低等的“漢人”,就如天竺的賤民一樣,根本不必提。
國門一開,建州朝鮮的局勢並不就此風平浪靜。受益於開放政策的並非是單純的滿人階層,而是實際經手來往貿易的滿人和鮮人上層。保守派滿人由此爆發不滿,再度蠢蠢欲動。而受英華商貨衝擊。活不下去的鮮人“漢人”的反意也更為熾熱堅定。
正是看到這樣的危險,已經清醒的阿桂帶著家人,於永和十八年潛逃到了韓國。
在範浦歸的海船上回首往日迷夢,阿桂徹悟,滿人從來都不是一體的,而離開盛京之後,也再沒什麼滿人了,為了權柄。為了生存,滿人早已淪為蠱中毒蟲,來來回回廝殺。舊日不復。
不敢繼續呆在韓國,更不敢投向中原,萬里之外的東洲,也許能成容身葬骨之地吧。
歷夠了爭伐的阿桂這麼憧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