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他叫什麼名字?我於是把你的名字告訴了她,她說等你回來後,一定要來拜訪你。”
“不敢當!”楊度謙虛地笑道,“我去拜訪她!”
“不,不!”田中忙說,“她比你小,理應她來拜訪你。”
“爺爺。”門外響起了悅耳的女音。
田中對楊度說:“千惠子來了!”
楊度趕緊說:“請她進來!”
田中高興地對門外說:“千惠子,楊先生叫你進來哩!”
“下午好,楊先生!”
隨著一句清脆的日本話,一個女郎從門外走了進來。楊度定睛看時,不覺驚呆了,眼前的千惠子是如此的美麗,幾乎為他生平所未見過。只見她黑亮濃密的秀髮綰成波浪式卷邊髮髻,發頂上盤旋一條紫紅纓絡。鵝蛋形臉上長著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小巧巧的鼻樑下綻開一朵豐滿的紅嘴唇。面板光潔白淨,沒有一星半點斑痕黑點。身穿一件淡紫起黃色小花的緞子和服,腳下雪白的絲襪上套一雙軟底繡花紅呢鞋。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渾身上下勻稱和諧,端莊靈秀。楊度心裡詫異:東瀛竟有如此佳麗,先前怎麼沒有發現過?口裡也用日本話答:“你好,千惠子小姐,見到你真是高興。”
就在同時,千惠子也發現眼前的這位中國留學生英俊軒朗,氣概不俗,與她素日所接觸的本國男子比起來,無一點矯揉造作之態,多幾分瀟灑倜儻之姿,心裡也暗暗想著:這才真正是漢唐文化薰陶出來的人,畢竟不同些。
“我正在說你,你就自己來了!”田中慈愛地望著孫女說。
“爺爺,你對楊先生說我什麼呀!”千惠子輕輕地努了努嘴,嬌嗔地責備爺爺。
“爺爺還會說你什麼呀!”田中滿是疼愛地說,“爺爺是特來轉告你要拜訪楊先生的意思。”
“千惠子小姐,我正在對你爺爺說我去拜訪你,你就來了。請坐,請坐。”楊度鬆開雙手,熱情地招呼,“我給你沏一杯中國茶,你喝得慣嗎?”
“最好,最好。”千惠子大方地說。又問,“是龍井嗎?”
“我沒有龍井,只有我的家鄉南嶽雲霧茶。你嚐嚐看,它並不亞於杭州的龍井。”
楊度從書架上取下一個有蓋的竹筒。這竹筒也是南嶽的特產,它是擷取冬天的楠竹根稍稍加工而成。成本低廉,製作簡單,卻有許多用途和優點:樵夫牧童用它裝飯,哪怕是三伏天飯菜也不餿;走長途的人,用它裝水,烈日暴曬下,筒裡的水仍清涼可口,如同剛舀取的泉水;農家用它裝菜籽,長出來的蔬菜格外鮮嫩;南嶽山下的人們用它裝茶葉,十年八年的茶葉泡出來的水都碧綠清香。那年,齊白石從南嶽山下一個老農的手裡討得一截二十年的楠竹根,做了三個茶葉筒。他用心雕琢,做得很精美。三個茶葉筒上有他臨摹的三幅古畫。一個摹王冕牛車載母春遊圖,留給自己用,隱含自己以王冕為榜樣,甘於做一個寂寞清貧畫家的志趣。另一個摹玄奘西天取經圖,送給寄禪和尚,鼓勵他像玄奘那樣孜孜不倦地鑽研佛學經義。第三個臨一幅趙匡胤雪夜訪普圖,送給楊度,以趙普比楊度,盼望他日後做一個受君王信任的賢宰名相。楊度十分喜歡這幅畫,自己也隱隱以趙普為鞭策,東渡日本的簡單行囊裡就有這個竹筒和一筒子茶葉。他從竹筒裡倒出茶葉來,泡了兩杯茶,一杯給千惠子,一杯給田中。
“好喝!”千惠子淺淺地呷了一口,稱讚道,“中國的茶比日本的茶清香。”
田中也說:“南嶽雲霧茶葉好,比杭州龍井茶葉泡出的水更清亮。”
楊度聽了這兩句讚揚後很得意,說:“南嶽茶不及龍井的名氣大,但我卻偏愛它,不喜歡龍井。”
千惠子笑道:“楊先生,我讀了你的《 湖南少年歌 》,很欽慕你的才華和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