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鍔說:“卓如師去當導師的確是好事,只是嫌早了點,十年後再去吧,現在的政壇還離不開先生。”
楊度趕緊說:“松坡說得對,幹十年實事後再說。”
梁啟超感慨起來:“就我自己的願望來說,我什麼政事都不想一干了,不獨這個幣制局長不做,就是給我一個國務卿也不做。這幾年的國事真讓我厭了。不過,每當我想起復生、佛塵,想起許許多多為中國的新生而付出生命的朋友,我便不得不打疊精神幹。國家是我們自己的國家,若我們都圖個人的安逸,隱居避世,不負責任,這個國家交給誰?”
梁啟超這話說得沉痛,也說得實在,酒席上的每個人都是對社會對國家有強烈責任感的熱血漢子,對這話都從內心裡表示贊同。
“十六年過去了,十六年前那次在時務學堂的聚會,我始終不能忘記。”梁啟超又滿懷感情地說。
“我們都不會忘記。”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梁啟超說:“所幸十六年過去了,除復生、佛塵為國成仁外,我們活著的人都在努力,也無愧於歲月,尤其是松坡,在雲南練出了一支勁旅。國家還未走上正軌,安定乾坤,還得靠真刀實槍。”
蔡鍔感激恩師對他的殷切期望,說:“卓如師放心,學生練出的軍隊決不會成為謀取個人私利的工具,一定要使它成為安定國家保衛百姓的長城。”
“壯哉!松坡,我敬你一杯。”熊希齡舉杯。
“不敢當。”蔡鍔說著,先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在座的人都是國之英才,楊度極想他們都能成為自己未來宏偉事業的支持者。他大聲說:“剛才任公說我們十六年前痛飲時務學堂的事。諸位是否還記得當年我們對著天地神明起下的誓言麼?”
“如何不記得?”蔡鍔回憶道,“當年是復生先生帶頭說的,我們都碰杯贊同的。他說,我們幾個人今後不論做什麼事,從政也好,練軍也好,治學也好,都要為了救國救民這個大目標。又說只要為了國家和人民,不論誰有事,我們其他人都要盡力幫助。”
劉揆一也說:“我也記得,復生先生是這樣說的。”
熊希齡笑著說:“我打算辦一個慈善機構,收留孤寡老人和無父無母的兒童,你們哪位或是發了大財或是掌了實權,希望資助資助我。”
眾人都說:“辦慈善機構是大好事,理應支援。”
楊度立即表態:“舍弟重子日前來信,說華昌煉銻公司賺了點錢。秉三兄,只要你掛牌辦事,我就以華昌公司的名義捐贈十萬元大洋!”
“好!”熊希齡起身。“皙子,我敬你一杯。”
在大家的鼓掌聲中,楊度豪邁地喝下了這杯酒。
梁啟超被楊度的豪氣所感染,充滿感情地說:“從來亂世多英豪,我不幸生當亂世,也有幸於亂世中結識眾多英豪。南海師,中山先生,並世兩聖人,都是幾百年間才出一個的人物。戊戌年遇害的六君子以及後來的佛塵兄,也是古今少有的慷慨烈士,還有克強、宋卿、季直、組庵及在座諸位都是與歷代開國名臣相併列而無愧的英傑,都是後世子孫筆下的人物,趁著我們都還健在,要把檔案材料留下才好。”
“是呀,”翰林出身的熊希齡忙接言,“歷朝歷代都有國史館,我們何不向總統提議設立一個國史館。”
“對,我也正是這個意思,我估計項城也會同意的。”梁啟超用手理了理垂下來的長髮,說,“建國史館不難,難的是找一個主持國史館的人。”
劉揆一拍了拍手掌說:“現有一個絕好的人物在,只要他肯屈就,定要使前代所有國史館的主持人黯然失色。”
梁啟超笑道:“是個什麼人,讓我們霖生這樣推崇備至?”
眾人都豎耳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