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一半,沒能繼續往下說,不心疼絕對是不可能的,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平時再怎麼不對付,往好聽了說也算情趣,這會給別人傷成這樣,他一個做父親怎麼可能不難受,可偏偏這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所有人,錯在他,不究責。
陸遠懷沒詳細解釋,陸銘周卻瞬間領悟了他話語間的意思,他多少有幾分無奈,沉默半響,他對著陳平說:“當年的事情,錯在我,和陳叔無關。”
陳平卻一個勁兒的搖頭,他抬頭對上陸銘周的視線,激動地說:“開車的是我!如果不是我帶你出去,也就不會出事。”他揚手直接甩了自己一個巴掌,狠聲道:“是我該死!”
陸銘周卻和陳平的激動截然相反,經歷了這幾天的事情,他已經徹底冷靜下來,迎著陳平歉意自責的眼神,陸銘周極輕的抿了下唇邊,邏輯清楚地反駁說:“雖然開車的是你,可當時要出門的是我,叫你開快點的也是我,甚至要跟你搶方向盤的還是我,你只是聽了我的話……”他平靜的說完,總結道:“陳叔,這事錯不在你,起來吧,別再糾結了。”
陳平還是搖頭,他仍是情緒激動,聲音拔得很高,“小陸,也不全是你的錯啊,當時那女孩…她……她闖紅燈,怎麼會全是你一個的錯……”他惶恐地說著,又低下頭,喃喃自語:“小陸,你沒錯,是陳叔沒做好……”
陳平是在陸銘周七歲的時候來到陸家的,五年後周念去世,他也算看著陸銘周長大,多少了解陸銘周,這些年雖然養了一身的少爺脾氣,幾個好友湊在一起也愛瞎胡鬧,可始終心裡藏著事兒,就像今天,他聽見秦厲和陸遠懷解釋陸銘周受傷的原因,他算當事人之一,甚至比陸遠懷還要了解陸銘周這些年的想法,不會理不清其中曲折。
陸銘周卻乾脆打斷他,對待陳平的這番理論,他用沒什麼起伏的聲音說道:“我還活著,她死了,這事我就有錯。”
他想起當年的畫面,記憶沒有出錯的話,當時的陸遠懷工作很忙,周念滿世界的跑,陸銘週一年只能見她幾次,她永遠在忙,忙著畫畫,忙著攝影……陸銘周甚至還需要從電視新聞裡打探母親去了哪兒,又做了什麼為人稱道的善事,她有時間摟著別人的小孩對著鏡頭笑,卻沒有時間陪他。
陸銘周不知道怎麼定位自己的母親,她不在的時候,他日日夜夜盼著她能回來,可等母親一回來,他又會擺出一張臭臭的臉,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去理睬。以至於後來周念出事的訊息傳來,比起陸遠懷的悲痛,他反而冷漠許多,他不知道怎麼去表達喜歡,也忘了如何流露悲傷,才會在無數天的自我壓抑之後,瘋了一般的想要刺激,他拉著陳平出門,逼著他把車速提到八十,一百……
陸銘周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他把飄遠的思緒強行拽回,無論事情的前因後果如何,安靜確實死在他的車輪下,錯了就是錯了,沒必為自己找理由,他強打著精神衝陳平道:“陳叔,別讓我為難,趕緊起來。”
陸遠懷見陸銘周明顯沒了耐心,整個人透著一股兒疲憊,他走過去扶陳平,陳平也看得出陸銘周的情緒變化,他也沒再堅持,藉著陸遠懷的攙扶從地上起來,他狠狠抹了把臉,退到陸遠懷身後,努力平復情緒。
陸遠懷依舊站在床尾,陸銘周這身傷需要一段時間靜養,他想起之前的事情,說道:“你不用擔心博恩的事情,我的本意你應該也清楚。”他一邊觀察陸銘周的反應一邊往下說:“成念這麼大的公司,我想你幫我分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圈子的風氣,可我年紀大了,還能撐幾年,你就不能幫幫我?”
他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與陸銘周交涉,受周唸的影響,陸銘周不喜歡搞藝術的,這事陸遠懷一直都知道,在周念離開的最初幾年表現的尤為明顯,可偏偏這麼一個人,大學選了建築,陸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