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珩見他下了車來,習慣性地執起他的手朝著遠處的長亭走去,那是此次四人約好碰面的地方。陸承寧任他牽起,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溫柔。
冷則顏注視著兩人緩緩朝著遠處走去,一時竟是失了神。白子弋見他愣了許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面上有些驚訝,“則顏可是認出了來人?”
冷則顏聞言沉默地點了點頭——自然是認得的,當年瓊林文會,一面之緣,便再難以忘懷。至今那局棋還印在他的腦中,每每在空閒之時細細思量,卻終無法破了這棋局。
冷則顏朝著顧明珩的方向再看了一眼,隨後收回了視線。
去到河邊長亭的時候,就看見謝昀泓和穆寒江都已經到了。這木亭已有些年月,紋路沉黯,不知已經受了多少風雨。
“阿珩,你們的動作可真是夠慢的。”謝昀泓拖著懶洋洋的語調,春日的暖陽曬得他全身舒坦,說完又用摺扇輕輕碰了碰穆寒江,穆寒江會意地自盤中拿了一個葡萄遞到他的嘴邊,神色極為自然,眼神甚至帶上了笑意。
“臨出崇文館時,鄭老突然考校阿寧經書,這才耽擱了些。”顧明珩坐到石凳上一邊解釋道。去年入冬後鄭老身體染了疾患,痊癒之後也大不如前了。自陸承寧開始上騎射課之後,經文課業便改成了三日一次,也以答疑解惑為主了。
隨意地聊了幾句,一直沒有開口的穆寒江突然喚道,“阿珩。”見顧明珩看過來,便開口道,“幾年前你讓我找的寧無懌又有了新線索,家中來訊息說他近日即將入京。”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顧明珩這樣看重這個寧無懌,但是他答應了的事情就會一直放在心上。
顧明珩聞言點了點頭,看來這一世許多事情還是依然按照著一樣的軌跡發展著,想了想道,“聽說穆將軍和兩位穆小將軍都會回京?”
聽了顧明珩的話,穆寒江咧開嘴笑了出來,顯得很是開心,“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父親和大哥二哥了,都不知道他們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說著語氣也變得愉悅起來。
自建章十一年進東宮到現在,他已經有八年沒有回過燕雲,也沒有見過家人了。兩年前穆德鈞將軍是要進京來謝恩的,卻因為西涼國突發的戰事耽擱了。如今戰事平息,才有時間進京來。
謝昀泓察覺到他話中淡淡的苦澀與思念,半眯著眼揚了揚下頜,“怎麼,本公子對你不好麼?”他眉目如琳琅美玉,此時的模樣更是風情流轉,令人神迷,語氣卻帶著危險的味道。
穆寒江連忙搖頭,笑得有些呆傻,“阿泓對我很好。”一邊說還一邊十分肯定地點頭。謝昀泓淺淺地“哼”了一聲,這才又閉上了眼,躺到了他的腿上,像是睡去了一般。但穆寒江卻不經意發現他微微發紅的耳尖,一時暗暗笑了出來。
他再不精通人情世故,也知道這世上誰是真的對他好,誰需要他以誠相待。
顧明珩正含笑看著兩人,就感覺陸承寧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抬起頭便對上了他漆黑的眸子,“阿寧怎麼了?”已是不覺軟下了語氣。
“阿珩答應我要一起放紙鳶。”他面無表情地陳述道,但是眼中卻帶著期盼的神色。
顧明珩聞言一愣,隨後點點頭,雖然覺得自己已經加冠還去放紙鳶有些難為情,但看著陸承寧的模樣怎麼也拒絕不了。
兩人沿著河岸往著上游走,逐漸遠離了人群的喧囂,阿徵和趙顯帶著幾名親隨遠遠地跟在後面。
天高雲闊,惠風和暢,雍河的水清澈沉靜,映著天色波光粼粼,淺岸處有水草搖曳,可以清楚地看見細枝拔節,根系藏於泥中。
顧明珩神色溫和,連一身的霜色衣衫都多了幾分暖意。他偏頭看著沉默著拿著紙鳶的陸承寧,“當年是我親手畫的紙鳶,如今終於等到了阿寧的親筆。”他眉眼都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