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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儒衫

明日便是是程敏政發引之日,程府外簡單設了三根喪幡,用白布包裹,左右各有一白知布條,七尺長九寸寬,設在靈棚的中間。

韶齡帶著禾兒向戴著孝的程夫人行了禮,並把帛金交給她,程夫人開啟帛金,看到裡面的數量驚訝萬分,連連推辭。

韶齡只能推說這是程大人生前的學生們湊的,請他們一定要收下。

其實這帛金是徐經回江陰前轉交給韶齡的。那日韶齡去送他,跟來時的風光比,回去只有幾個老僕和一艘貨船。他傷勢尚未痊癒,見到韶齡只說:“此次回去就再不來順天了。”這倒不是賭氣,雖然這件事以程敏政自盡結案了,但是他們三人均被革去了功名。徐經灰心喪氣,又對程敏政愧疚萬分,只能以重金讓韶齡轉交程家。韶齡未見唐寅與他同行,一問才知他已被貶為浙藩小吏,據說堅決不去上任,遊蕩江湖去了。

程大人生前官至三品禮部侍郎,家中卻簡樸異常,人口也很簡單,除了程夫人,只有一房妾室,帶著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來向弔唁的客人回禮。我看著那孩子半大不小的面龐,五味雜陳,程夫人倒是很堅強,雖然年近半百,還是肯定地拉著韶齡的手說只要她在,就一定要讓程府繼續延續下去。

下午的時候,司禮監帶來了聖上的恩旨,追封程侍郎為禮部尚書。

除了皇帝的追封,朱佑樘也親自來送程大人最後一程,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李東陽。他們兩今日都穿了素服白衣。東陽還拿著一個大包裹。

兩人先後給程大人上香致哀。李東陽沒頭沒腦提起一句“再過幾日就是老師五十大壽”,小程夫人和小公子本來十分端莊,聽到這話便哭泣起來。這哭得是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在座賓客無不動容。

李東陽跪在一側,拿出那個包裹,小心翼翼地開啟,這不是他平日最心愛的儒衫嗎?他帶這來做什麼,正在大家奇怪的時候,他一把把衣服扔進了火盆,再重重拜了程大人的靈位與程夫人,起來時兩眼滿是淚光,轉身匆匆退出了靈堂。

韶齡不顧大家的驚訝,趕忙操起一根小棍將衣服挑出了火盆,踩滅了上面的火苗,可惜,衣服已經被燒出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坑洞。

朱佑樘似是沒有看到這一幕,依舊莊重地再拜了程夫子的靈位,隨後拿出一卷祭文讀了起來,這祭文應該是他親自寫的,裡面歌頌了夫子的美德和對自己的啟蒙,韶齡站在太子側面,瞥見祭文上有幾個墨點,好像是眼淚落在字上化開了一樣。

待出了程府,韶齡才發現東陽並未走遠,他只是不敢進去面對程夫人和睡在那裡的夫子。

兄弟兩站在一起,又清一色白衣素服。

李東陽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朱佑樘棄了馬,兩人緩緩向著宮門方向走去,韶齡跟在兩人身後一步的距離。

“東陽,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騎馬?”朱佑樘問。

“記得,那時我們還沒馬鞍高,師傅不准我們騎,殿下又調皮,臣只好駝了殿下上馬。”李東陽回憶道。

“我那個時候問你,日後想不想跟你父親一樣,做個將軍。你說你最不喜歡看人家喊殺,你要讀書、考科舉,中進士,入內閣。忠志之士忘身於外,侍衛之臣不懈於內,輔佐我成為萬世明君。”朱佑樘說。

聽到小時候的抱負,李東陽羞愧萬分:“臣,有負殿下重託,有負於恩師。”

朱佑樘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他:“那日我去獄中看老師,他對我說:“今春去,來年春還會來,不必過於悲傷。人生一世,諸多別離。”想必老師在那個時候比我們都早預料到了今日的結果。”

“老師含冤而死,我,難辭其咎!”李東陽痛心疾首。

“老師做官,從未想過名垂青史,是非對錯,不是一時能說清的,老師他,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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