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了眼,說:“同心結。它的花樣十分複雜,卻只用一根絲絛結成,編起來很是耗心神。女子用紅色的絲絛仔細打好同心結,將它掛到男子的腰間,表示定情,意謂‘永結同心’。嗯……好像還有一句話。”四月邊回憶,邊慢慢地說:“好像是‘交絲結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百年長命花。’”“交絲結龍鳳,鏤彩結雲霞;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劉賀的聲音似哭似笑,他將同心結湊到眼前,仔細地看著,似乎從眼前的繁瑣花結中,看到了當日寂靜宮殿中,紅衣低著頭、仔細織著絲絛的樣子,她眼中柔情百繞、唇邊含著希冀的微笑,憧憬著有一日,她能把它親手繫到他的腰間。可是直到最後,她都沒有送出她的同心結。紅衣眼角落下的淚,可有怪他的不懂?
他自以為聰明一世,卻連一個女子臨死前的心意都看不懂。
“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
他趴在地上一個個地去撿同心結,每一個都仔細地捋平,再小心地收進懷中。紫色的王袍在冰冷的酒漬中拖過,他一無所覺。頭髮上粘滿了塵土,他也一無所覺。他只小心翼翼地撿著同心結,好似這樣就可以掬住她死時落下的那串淚。一寸同心縷,百年長命花?
孟珏心中滋味難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靜靜地盯著地上的同心結,忽覺得那鮮豔的紅色壓得他胸悶,忙提步向外行去。
如鉤的殘月,斜掛在灰色的梧桐樹頂。
階前的寒霜白涔涔一片。
風吹著門一開一合,發出“吱呀”、“吱呀”的暗鳴。
靜夜中聽來,悠長、淒厲。
Chapter 5 天易老、恨難酬
陰暗的監牢。
因為沒有陽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發黴的味道,春天似乎永遠不會光臨,冬天在這裡變得更加寒冷。
雲歌安靜地躺在枯麥草中,一種好似沒有了生命的安靜。
牢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從雲歌躺的地方看出去,能看到一小方碧藍的天空。時而會有鳥兒飛過,留下幾聲歡快啾鳴。可她只是閉著眼睛,對一切都毫不關心。獄卒將一碗飯放到柵欄前,碗中竟罕見的有幾塊肉。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罪輕的當即釋放,你們這些死囚,可以免去死罪了。頭兒吩咐給你們都加頓餐,算是慶祝!”牢裡面一片“嗷嗷”的歡叫聲。
雲歌聽到“新帝”二字,突地睜開了眼睛,嘴唇微動了動,想要問點什麼,卻仍是沉默了下來。
隔壁監牢裡的男子三口兩口吃完自己的飯菜,仍覺沒有解饞,眼巴巴地盯著雲歌牢前的飯菜,“姑娘,再不吃,可就涼了!”雲歌緩緩起來,端起碗想吃,卻覺得胃裡膩得人想吐,她把碗遞給了隔壁的男子。
男子大喜,立即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又不好意思起來,“你還沒有吃呢!”
雲歌搖了搖頭,“你吃吧!我吃不下。”
男子忙把雲歌碗裡的肉都撥到自己碗裡,笑道:“無功不受祿,我看你面色蒼白,腳步虛浮,非傷即病,幫你把個脈吧!”說著,探手去抓雲歌的手腕。雲歌想移步閃開,卻眼前一黑,向前跌去,忙抓住了柵欄,才沒有摔倒。
男子握住雲歌的手腕,替她把了一下脈,不禁搖頭嘆氣,“唉!又是一個可憐人,這死牢裡,只應該有死。有了生,反倒是痛苦!”他將肉塊全撥回雲歌碗中,“吃不下也吃點,有身孕的人不能由著性子亂來,你可還有親人?孩子的爹在哪裡?婆家可還有人……”雲歌只聽到他的那句“有身孕的人”,整個人如在往下掉,又如同往上飄,腦袋裡轟轟作響,她呆呆看著男子,看著他的嘴一開一合,卻完全不知道他在講什麼。她在腦子裡把男子的話又過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