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專人照顧她後,艾維斯就將事業的重心完全置於倫敦,鮮少再回到史特拉斯來。
下了床,披上黑色斗篷,他搖搖頭,想將這段往事搖出腦外。
看了霧茫茫的林子一眼,他輕輕推開房門,走出臥房,下了樓。
“爵爺,你這麼早就醒啦?是睡不慣嗎?”在穿過餐廳時,他遇到了正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瑪麗亞。
“瑪麗亞,你叫我艾維斯即可。”對於照顧了他十幾年的瑪麗亞,艾維斯一直把她當親人看。
“不成,不能拿身分地位開玩笑。”瑪麗亞搖手晃腦,無法將階級身分拋諸腦後。
艾維斯對著她笑笑。“那,算了吧!”他不想勉強她。
“你睡得不好嗎?”瑪麗亞又回覆先前的話題。
會是床太硬、棉被不夠軟,或是房間太小嗎?
“不,我很好。”艾維斯走過去拍拍她的肩。“我很久沒回到這兒,想到林子走走。”說著,他隨即邁開步伐朝外走。
看著他往外走的身影,瑪麗亞愣了一下,突然開口喚住他。
“爵爺。”她圓胖的身影跑了過來。
艾維斯停下腳步,看著瑪麗亞來到他的面前,幫他拉好身上的斗篷。
“外面溼氣很重,小心感冒。”她說著,如照顧一個孩子般,細心地幫他順順衣服。
艾維斯對著她綻開鮮有的笑。“瑪麗亞,我已經長大了。”會真正關心他的,大概只剩下這個奶媽了吧?
“喔。”瑪麗亞突然會意過來,一手尷尬地僵在空中。
艾維斯握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啄。“一會兒看家裡還有什麼需要,別忘了告訴我。”說著,他轉身朝外走。
對他而言,瑪麗亞就像另—個母親,在他的父母雙亡後,她是他唯—最親的親人了。
“不用了,你給的已經夠多了。”瑪麗亞的聲音傳了過來。
望著艾維斯的背影,她很心痛,她的小公爵從小就是個善良的孩子。沒有階級觀念,待僕人一向和善,而他所給她的,又豈是三言兩語可說完。
這間房子,這一小片的土地,她家人的溫飽與生活,艾維斯從來沒有不細心關心過。
哎,這樣一個心慈的人,為何上帝要給他這樣不堪的過往呢?她記憶中的艾維斯,臉上是常掛著微笑的。
如果上帝真能聽到她祈禱的聲音,她將用剩餘的歲月,每天幫艾維斯禱告,祈求上帝賜予他一個天使,一個能指引他走出黑暗的天使。
才走入林間,艾維斯即聽到了幽幽的樂聲,那樂聲像濃霧一樣,瀰漫在林間,扣人心絃。
完全是出於直覺,他循著聲音走往樹林,很快地來到溪流,在一棵高大的杉木下停下了腳步。
如月暈般璀璨的雙眼筆直地看向前方,他已尋到了樂聲的出處——
他看到一個少女盤腿坐在溪邊的大石上,手中執著一個陶製品,聽來那幽幽動人的低沉樂聲,正是出於她手中的東西。
由他的角度看不見少女的長相,只見她有一頭烏亮的秀髮,在晨曦的霧光中看來,軟如水幕。
艾維斯微微地愣了下,一股陌生的情愫很快瀰漫於他的心頭,流竄於他的血脈問。
少女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存在,繼續吹著手中的樂器,幽沉的樂聲飄散在四周,隨著漸散的濃霧緩緩升上天際。
晨曦隨著濃霧的散去,落在她身上。
突然,樂聲戛然而止,少女由大石上站了起來。她拂拂裙襬、撾撾因盤坐而發酸的雙腿。
佇立在杉木下的艾維斯,心口一窒,彷彿讓人吸了靈魂般,動也不動。
他心中深處有個聲音正不斷地擴散、不斷地鑽出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