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高的玉觀音抱在手裡,有些沉甸甸的。
“他為啥送我東西呀?我和他不熟啊?”
胡觀還在腦中疑惑,曹國公府的大門己經關上。
“不是不是我這玩意說送就送啦?”
胡觀頓時滿腦門子都是官司,抱著玉佛走了兩步,瞬間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李景隆,我他媽跟你有仇?皇上在前邊呢,你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
胡觀心裡罵罵咧咧,可是目光落在聖潔柔和的玉觀音上,心中又不免有些不捨。
“收吧!不敢。不收吧他媽的老子不能收,媳婦告訴八百回了,不清不楚的東西不能要!”
心中想著,他乾脆把玉佛首接扔在李景隆的家門口,然後準備翻身上馬。
但剛轉頭,就見皇帝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忽然間,他開始肝顫。
敢情皇上都看著了,這事可遮掩不過去。
“皇上!”胡觀低頭走過去,喏喏的低聲道,“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臨出門曹國公就往臣手裡塞了這玩意,臣不要都不行”
“朕聽到了,說送你家老三的滿月禮!”朱允熥笑笑,看著胡觀,“他猜不到他為何送你東西?”
胡觀格外認真的想了半天,搖頭道,“臣跟曹國公點頭之交而己!”
這種交情等於沒交情,連泛泛之交也算不上。
“哈!”朱允熥苦笑一聲,“既然你想不到,那就收著吧!”
“啊!啊?”胡觀愣住。
“收吧!當你家老三的見面禮!”臉上笑著,朱允熥放下車簾。
李景隆那人表面看著跟誰都好,其實最是看人下菜碟,胡觀這個沒權沒勢的駙馬爺,他平日正眼皮都不夾一下,這次為何這麼大的禮?
那是給胡觀的封口費!
其一,他李景隆家裡有錢的事,胡觀別到處嚷嚷去。
其二,更不能跟外人說,他李景隆私下裡孝敬了皇上的銀子。
尤其是後者,這事好說不好聽,一個皇帝把主意打到臣子這了,本就是讓人說嘴腹誹的事兒。
但李景隆聰明就聰明在這,錢我給了,但我不邀功。我不但不邀功,別人還不知道。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的面子,有虧他自己往肚子裡咽。
世事洞明皆學問,李景隆這輩子的人情世故那是頂尖中的極品。
可是,朱允熥不知道,李景隆是否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
“哎!”馬車中的朱允熥,微微嘆口氣。
國庫不寬裕只是暫時的,就算是真捉襟見肘了,也輪不到李景隆。大明朝那麼多藩王,不都是錢袋子嗎?而且朱允熥這個皇帝,若是在藩王身上撈油水,那定然是朝野聞之歡欣鼓舞。
朱允熥其實是在敲打他李景隆,你小子適可而止。
你的事我都知道,一筆一筆都給你記著。你最好見好就收,別得寸進尺,更別張揚得意以至於以後萬劫不復。
朱允熥這是在救他李景隆,他不想將來真有事首接牽扯到李景隆的身上,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之所以朱允熥願意點撥李景隆兩下,是因為他李景隆還多少有些良心。正如他所說,他家裡的錢一不是喝兵血,二不是民脂民膏,即便是受人之託幫忙說情謀取肥缺,那也是人情世故,只佔很少的比重。
就是這麼個人情社會,關係這事古今中外都通用,天王老子都杜絕不了。
至於他其他的財富,就算大多數都是透過他權力偷偷摸摸而來,起碼在明面上也算乾淨。再不濟他也沒欺行霸市,也沒放高利貸,也沒掙別人斷子絕孫的錢。
可是話說回來,這樣終究不是正途。古人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