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個溫和的人,今日也實在是心中生氣,方不管不顧地大聲嚷嚷起來。
花二孃懷著身子受不得驚嚇,花小麥又成天起早貪黑,精神頭差得很,這姓周的,究竟發的甚麼瘋!
周慶慣來臉皮厚,景泰和的這幾聲斥罵,對他來說只能算作是撓癢癢,嘬著牙花兒吊兒郎當道:“你家小姨子不肯收我家大丫頭做學徒,是她說的,若我心中不滿,只管來找她,我這不就來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想問一句,她憑啥不要我家大丫頭?”
“我憑什麼非要她不可?”花小麥朝前垮了一步,盯緊周慶那張惹人厭憎的臉,不疾不徐道。
“得了吧,我家大丫頭回來都跟我說了!”周慶朝地上啐了一口,用鼻孔望天,“昨兒你專門考了考她的本事,讓她認了各種醬料,又叫她切了南瓜,她跟我說的真真兒的,你臉上都現出笑模樣來了,明顯對她很滿意,既然這樣,你怎地又不要她?我倒想聽聽,你嫌棄她啥?”
花小麥白他一眼,轉身衝周芸兒和那三個丫頭招招手,將她們喚到自己跟前,掀起袖子露出青紫色的傷痕,往周慶面前一遞:“你問我為什麼?就因為這個,我不想要她!”
“……你什麼意思?”周慶略略一怔,目光便有點閃躲。
因他這一番鬧騰,住在附近的人家都跑出來看熱鬧,隔壁的潘太公也顫巍巍拄著柺杖走了出來,朝那幾個姑娘的胳膊上一瞟,便連呼了三聲“造孽”。
“你是她們親爹啊!”他將那柺杖在地面上敲得砰砰直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就忍心將孩子打成這模樣?你真是,你真是……”氣得渾身打哆嗦,竟再說不下去。
“是我自己的閨女,與你們何干?”周慶再混,此刻周圍都是人,他也難免心中犯怵,外強中乾地扯著脖子吼了一句,又望向花小麥,“你到底幾個意思?”
花小麥衝他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勾唇一笑:“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若真要論起來,芸兒的確是個做廚的好苗子,她自個兒若肯學,我也很願意帶著她,只不過她身上這些傷,我實在看不過眼。你想讓她來給我做學徒?那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周芸兒驀地聽見這句話。眼睛都亮了,立刻轉頭望向她:“姐姐,你要我了?”
“你別插嘴。”花小麥瞟她一眼,接著對周慶道,“你將她領回去好生養著,幾時身上再沒半點傷痕了,幾時再讓她來找我。我便收她做學徒,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周慶瞠目結舌,半張著嘴呆了許久,不以為然地揮手道:“不就是養傷嗎?我把她當祖宗似的供著,這總行了吧?今日大夥兒可是都聽見了的,等到時候。她身上這些傷都消了,你卻還不肯要她,我再同你說!”
話畢,也不管他那幾個閨女,抽身就想走。
“你站下。”花小麥擰了一下眉頭,待得那周慶回過身來,便抬了抬下巴,“你不要以為我不曉得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你攏共有四個閨女呢,芸兒打不得,剩下那幾個。卻隨時隨地可供你出氣……哦,還有你媳婦,那也是個現成的肉靶子,是不是?你給我聽清楚了,這村裡的事,我若想打聽,自然能輕輕鬆鬆知道得一清二楚,從今天起。只要我聽說你在家打媳婦,打孩子,我便絕不會收芸兒做學徒。即便是將來她真跟了我,我但凡聽到一點風聲。也登時就將她趕回家去,沒得商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可敢應承我?”
周慶簡直目瞪口呆,傻站了好一會兒,方噱笑著道:“嘁,我看你就是曉得我們要求著你,便蹬鼻子上臉!再往後,你是不是還想管著我,不讓我吃酒耍錢了?我說,你不是都要嫁給那孟鬱槐了嗎?怎地,莫非改了主意,想給我當媳婦?哈哈哈!”
他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巧妙,必將引起共鳴,孰料在旁圍觀的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