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怨你。”
高大夫瞅著楊財爹不耐煩地說:“我不是說了嗎,這是窩子病,瘟疫,沒個好!還治什麼?你就準備往外抬吧!”他說到這兒,轉身看看楊財,“你媽的病我可看完了,剛才你去請我的時候說,你用半年的工錢做往診費,現在你得說明白,什和時候去給我幹活啊?”
楊財見高大夫根本就沒給媽媽看病,又說了些不三不四的,早就要把肺子氣炸了!現在,高大夫又讓楊財給他幹活,楊財滿腔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捏緊拳頭,憤憤地說:“姓高的,你不摸脈不檢查,這是看病嗎?!你不給扎針不給藥吃,叫人等死,你還滿嘴噴糞算個什麼東西!要我去給你幹活?想得美,你等著吧!總有一天還要和你好好算算帳呢!你給我滾開!滾!”
楊財舉起拳頭要打,高大夫一看不好,轉身就走。出了房門氣極敗壞的說:“窮小子,你等著吧!要治不了你,我就不是我爹的兒子!”
高大夫上了馬爬犁,把脖子拼命地向領子裡縮了縮,爬犁向溝外飛快地跑去,眨眼間消失在煙霧中。
北風捲著大雪仍然不停地嘷叫著,村子裡像死一樣的寂靜。有的人家窗戶上透出一點兒昏沉沉的光。突然,東院王老二的三個孩子提著燈籠喊著爹向土地廟去了。不用問,一定是王老二死了。
楊財家裡,一盞小油燈忽明忽暗,楊財和他爹流著眼淚給他媽穿衣裳……
楊財爹說:“財子,這家呆不了啦,咱爺兒倆收拾收拾走吧!到溝外去找你劉大哥……”
楊財這個劉大哥就是劉萬山他爹,這附近溝溝岔岔裡的窮人們一有什麼事情都願意去找他商量商量,讓他給出個主意。到了他跟前好像有了主心骨,楊財爺兒倆當天夜裡把家裡僅有的一床破被和二升包米夾在腋下,就逃出了九道溝。
黎明前的天更黑,鬼呲牙的時候天最冷,九道溝屯西頭的土地廟前,人來人往不斷了!
山裡人說,再毒毒不過蛇蠍,再狠狠不過虎豹。其實,在人間世道里,有比蛇蠍還毒比虎豹還狠的人哪!
就在這鬼呲牙的時候,那個姓高的大夫領著百十來個日本鬼子兵,把九道溝屯圍個水洩不通。小鬼子如狼似虎地把全村房子都點著了火,從房子裡跑出來的人,被他們砍死又扔進火堆裡。大火足足燒了兩天……
楊財大伯說到突然行動,撩起衣袖擦擦眼睛,又接著說:“九道溝就這樣沒了!全屯一百多口人只逃出我和我爹兩個人,事後,那個姓高的大夫還說,那是為了防止瘟疫擴散,保護老百姓!解放後,咱們窮哥兒們為了不忘記這個深仇大恨,就把九道溝改名為仇恨溝。”
這年夏天,山杏長到小手指肚這麼大的時候。
那天,是週日,我是頭一天下午從姥爺家回到谷家坨子的。進屯子以後,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見張殿森打回來半筐山杏(張殿森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比我大三歲)。週日一大早,我就去找老楊五子(他叫楊勤,也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比我大三歲,排行老五,我們習慣叫他老楊五子),他家剛吃完早飯。
楊勤問我:“你啥時候回來的?”
“我昨天回來的”
“你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啊?”
我說:“沒啥事。山杏長手指肚那麼大了,昨天我看見張殿森從南沙坨子打回來半筐呢,咱們也到南沙坨子去打山杏啊?”
“還能打著嗎?”他很高興地問,“張殿森他們去幾個人?被他們都打淨了吧?還能有嗎?”
我說:“去看看唄,人家說南沙坨子的杏樹可多了,一崴子一崴子的,碰著一崴子就能摘一些,今年結的又多。張殿森他們昨天去兩個人,打了半筐呢。張殿森和另外一個人,我不認識。我一個人不敢去,人家說那有狼。”
“不敢去?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