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她對他的戒慎及恐懼稍稍減輕。
“你很愛你的父親吧?”她問。
“當然。”他直視著她,“我想就像你愛你父親一樣。”
“你父親還健在嗎?”談及“父親”,他們有了話題。
“不,他過世了。”他幽幽地說。
“抱歉……”見他神情哀慼,她歉然道。
“沒關係,人都難免一死。”說著,他覷見她眼底的同情憐憫。
他知道她沒有惡意,但那同情的眼神太傷他了。
馬立在死前曾向他道歉,內疚自己因為妒嫉那個母親所愛著的男人,而有時故意忽略了他。
他了解馬立心裡的苦及痛,但他連自己的傷都治療不好,又怎麼治療馬立的?他覺得無助,覺得氣憤,他知道這所有的苦難,都是那個名叫芳川辰平的男人引起的。
如果他不要到義大利來、如果他不要邂逅他的母親、如果他不拋下他的母親、如果……如果沒有他,那麼沒有人會因此而受難!
“羅西尼先生?”發現他的眼神突然從悲傷、沉鬱,轉而憤怒、陰沉,米亞心裡又是一驚。
傑猛地回神,注視著她。她美麗的臉上帶著一種楚楚可憐的茫惑及不安,而那是因為她長期以來被呵護著、寵愛著的關係。
“米亞小姐,”他的聲線冰冷,“你一定很幸福吧?”
她一怔,“當……當然……”
看著她,他心底湧出一種想破壞她、讓她不幸的邪惡念頭。
如果她不幸、如果她受到傷害,那麼應該能稍稍平撫他內心的創痛吧?
“如果你不幸福,我想你爸爸一定很痛苦……”他說。
她怔愣地望著他,“羅西尼先生?!”
“你幸福得讓我覺得……”他唇角輕揚,笑得陰沉而駭人,“覺得好想傷害你。”
“咦?”米亞陡地一震,一時會意不過來。
突然,他伸出了大手,一把勾住她的頸子往自己撈——
低下頭,他近距離地注視著她,那眼神像是夜裡狩獵的豹子般嚇人。
“不……”受到驚嚇,米亞本能地想推開他的胸膛。
他撇唇,冷然一笑。“讓我傷害你吧!”
“你……”她顫抖著,“你到底……”
眼前的她露出了驚恐脆弱的表情,而那種惶恐及驚悸的神情,在她臉上竟也是一種美麗。
有一瞬,他幾乎要吻上她。但……她是他的妹妹。
縱使心頭有再多的恨,他也不會做出什麼違背倫常的事情來。
“你看不出來嗎?”他聲調冰冷無情,“你的叔叔吉造先生,想把你當成活祭品貢獻給我。”
她一震,“什麼?”
“我救了芳川家岌岌可危的事業,也救了你們一家子,就算你因此而報答我,也是天經地義……”
“你……”她羞惱又不知所措地瞪著他。
“我買了你芳川家的一切,公司、房子……”
“但不包括我!”她打斷了他。
他不疾不徐地說:“沒錯,不包括你,不過……”睇著她,看著她無助又惶惑的表情,他得到了安慰及快感。
“你爸爸病了,老了,如果要他露宿街頭,一定很可憐吧?”
她驚愕而憤怒地瞪視著他,“你……”他在威脅她,如果她不乖乖就範,他就會讓她爸爸流落街頭。
不,她是絕對不會讓爸爸走到那步田地的。可是,她能怎麼做?難道……
“你想讓你重要的父親不幸嗎?”他看見了她的弱點,他知道惟一能讓她不幸的,就是芳川辰平的痛苦。
這對父女的生命緊緊相系,不管失去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