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然地讓她幫著,陪著歡笑,聽得津津有味。是我想多了嗎?我沒有!如果沒有那一聲驚醒,她們就會自然而然地繼續下去。這種自自然然從身體流露出來的感情,就像人的歡樂和悲傷一樣,絲毫假裝不了。我不想說這是嫉妒,因為我真的沒有。從她關上心門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心為她的幸福最後守護一次。時間已經過去十年了,距離遇見她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已經十年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就在她關上心門的那一刻,我就打算好了第二個十年,甚至第三個十年,就這樣陷在那個永遠都醒不過來的虛妄的夢裡。但是現在,夢出其不意地醒了,我不知道我該如何繼續閉著眼睛自欺欺人了。也許我應該像馬伕人一樣,逮著一個冠名堂皇的藉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現在她身邊,可以和她送靜男靜賢去學校,可以給她們買禮物討她們歡心,甚至可以當她們半個媽媽。我這麼得天獨厚,卻因為我的怯懦,我愚蠢的偽裝,終於將她拱手相送了。
一想到她們也許享受著四人的家庭溫暖(因為王玉桂身體的關係,她體貼地給她們專屬的母女時光),靜賢會乖巧親暱地摟著馬伕人的脖子,在她的懷裡撒嬌,用糯糯地含糊不清地聲音喊她,告靜男的狀。靜男撒著腳丫子圍著她亂跑亂叫,我甚至能看到靜男衣服塗抹著五顏六色的顏料。毓敏秀寵溺地責備她不要貪玩,嗔怪似的瞪著馬伕人,嘴角卻漾著笑意。我的心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煎熬。這不是嫉妒。不是。
事實上,所有的景象與我想象得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毓敏秀沒有看著她們。她不見了。馬伕人抬頭向我微笑示意,又寵溺地看著她們。我知道,她在廚房,在為她開小灶。很多年以前,在一個月光晦暗的夜晚,她曾在像個天使一樣站在溫柔光暈裡輕聲對我說,熱水已幫我熱好。那個晚上,我躺在床上聽見蟬鳴,看見螢飛,月光躲在雲層裡忽明忽暗,所有的一切因為她的到來都變得迥異往常。
我站在廚房外,透過稀疏的窗稜看到她拿著鏟子熟練翻炒食物的身影。不是長及腰間的波浪栗色捲髮,是被隨意盤起的黑髮;不是婀娜窈窕的身姿,而是生育了兩個雙胞胎之後未來得及及時收束的臃腫腰肢;不是後背深V露出優雅蝴蝶骨的連衣裙,而是這件穿了三年或者五年,上面還殘留著靜男不小心灑上去的湯汁的衣服。歲月在我們身上留下了什麼?生活又在我們身上留下了什麼?這就是。這就是一個女人的成長和老去。我目睹了她的一切,那個曾經說一口流利標準國語的妙齡少女,這個如今操著一口聒噪難懂的閩南語的失婚媽媽。生活不是偶像劇,不是所有的男女主角都是帥男美女。歲月也不是仁慈的慈善家,只賦予於我們成熟和智慧,卻不帶我們的青春與美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平凡、普通且不再青春美貌的女人,我愛了一輩子。
若還有人問我,還相信一見鍾情嗎?我想我已經不能快速地給出答案了。或許它曾經存在過,比如一個稍縱即逝的瞬間,之後轉換成另一種形式存在。又或者它也存在一個絕對閾值,比如在她懷孕腳腫而我每日為她溫水泡腳的時候,就超過了這個閾值而成為了一種相濡以沫的親情。愛情、友情和親情之間的轉換關係,總不能像數學一樣簡單地劃個等號,而它們之間的轉換條件是什麼,時間期限是多久,發生機率為多少,至今也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標準公式。不論是親情還是愛情,亦或者是友情,這個女人,我還是愛了一輩子。
若有人問我,還繼續愛嗎?還敢繼續愛嗎?我唯有報之一笑。說好的一輩子,少一年、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