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念頭不曾來到他的腦子裡,但每天會見伯爵夫人對他已經成為必需。他到處尋找機會跟伯爵夫人見面,而每次見面對他簡直是天賜洪福。伯爵夫人比他自己更早猜到了他的感情。不管怎麼說,不懷希望、不求報答的愛情肯定比一切工於心計的引誘更能打動一個女人的心。伊卜拉金姆來了,伯爵夫人跟他形影不離,傾聽他談話。他走了,她就心事重重,陷入常有的那種軟綿綿、懶洋洋的狀態……梅爾維爾第一個發覺這種相互依戀的關係並且向伊卜拉金姆道賀。沒有什麼東西比旁人的鼓勵更能使愛火燃燒起來。愛情是盲目的,它不相信自己,卻手忙腳亂地去爭取任何支援。梅爾維爾的話喚醒了伊卜拉金姆。佔有這個可愛的女人,直到此刻他還不敢妄想。希望之光突然照亮了他的靈魂。他發狂地戀愛了。伯爵夫人被他的狂亂的愛情嚇壞了,想以友好的規勸與善意的忠告相抗拒,但是欲罷不能,她自己渾身發軟。不檢點的報酬很快一次接一次地照付。被她所誘發的這種強烈的愛慾使她自己心蕩神搖,無力抗拒,終於她失身於驚喜欲狂的伊卜拉金姆……
什麼事也逃不過社交場中的睽睽眾目。伯爵夫人新的桃色事件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有幾個女士對她的選擇感到吃驚,而多數人則以為,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有的笑一笑,有的認為她有失檢點,難以寬容。沉溺於愛慾的初期,伊卜拉金姆與伯爵夫人忘懷一切,什麼也不管。但是,男人們機帶雙敲的調笑,女人們刻毒的挖苦很快就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裡。伊卜拉金姆莊重和冷淡的態度至今使他得以防禦類似的攻擊。他不耐煩地忍受著,不知道如何進行反擊。伯爵夫人習慣於社交界對她的尊敬,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為流言和嘲笑的物件。她時而熱淚盈眶地向伊卜拉金姆傾訴,時而傷心地責備他,時而又央求他不要為她辯護,以免徒然引起糾紛,把她徹底毀了。
新發生的情況使她的處境更為糟糕。不檢點的愛情的果實顯露出來了。安慰、勸告、建議——一切良方想盡,終歸無濟於事。伯爵夫人眼看逃不掉身敗名裂的下場,並絕望地等待著它。
伯爵夫人懷孕了,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閒話又以新的力量開始傳播。多愁善感的女士們由於恐怖而長吁短嘆。男人們則打賭:伯爵夫人會生出個白小子還是黑小子呢?矛頭指向她老公的諷刺詩傳散開來。此公是巴黎城中唯一矇在鼓裡、啥也不曾懷疑的人物。
命定的時刻臨近了,伯爵夫人處境十分可怕。伊卜拉金姆每天困守在她身旁。他看到,她身上精神和肉體的力量怎樣逐漸消逝。她的眼淚和惶恐與時俱增。終於她感到了第一陣痛楚。很快採取了措施。想了一個辦法把老公打發得遠遠的。醫生到場。那件事發生之前兩天,說服了一個貧苦的婦女割捨自己新生的嬰兒交給陌生人手裡,隨即派出心腹取回那個嬰兒。臥室裡躺著不幸的伯爵夫人,伊卜拉金姆就在臥室旁的書房裡。他不敢出粗氣,傾聽著她悶聲悶氣的呻吟、女僕的輕言細語和醫生的吩咐。她折騰了好久。她每一次呻吟都撕裂著他的心,她每一次沉默的間歇都使他失魂落魄……陡然,他聽到一聲嬰兒微弱的啼哭,他無力控制自己的狂喜,衝進了伯爵夫人的房間——一個黑嬰孩就在床上,在她的腳旁。伊卜拉金姆向他走過去。他的心劇烈地跳動,用發抖的手給兒子祝福。伯爵夫人有氣無力地笑一笑並向他伸出柔弱的手……但是大夫生怕病人過分勞累,把伊卜拉金姆從床邊拖開。新生的嬰兒被放進一隻有蓋的籃子裡,打從秘密的樓梯送出了家門。抱進來另一個嬰兒並把他的搖籃擱進產婦的臥室。伊卜拉金姆坐車走了,心頭稍感寬慰。大家恭候伯爵。他回家很晚,得知愛妻順利分娩,心頭十分得意。因此上,公眾本想等候一場好看的糾紛,結果大失所望,於是只得用造謠中傷聊以自寬自解罷了。
一切恢復正常。但伊卜拉金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