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先前在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愛，此時陡然變成了深沉的恨。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埋得太深，還是恨得太沉，一時間竟然沒有爆發出來。

他眼神中陰鬱的物質正在不斷翻滾。心裡也是恨得生疼生疼的，幾乎就要忍不住對著眼前的人做出一些什麼事兒來了……

但是，他是董君榮，是當朝的文臣之首，是那個被人贊為“穩若磐巖沉若靜水”的一朝之相。

退一萬步講……其實他對眼下的這個結果也不是沒有預料到過，不是麼？

因此，董君榮再次以著令人佩服的速度沉穩下來。隨即腦中開始思考：難道是自己有做錯了什麼？還是說……有哪裡露餡兒了？

有很多事兒沈煙都不知道。而那些事兒不管是同他無關還是有關，董君榮都不預備給他知道。準確的說，是他希望永遠都不會被他知曉最好。

原因之一，是他不想讓沈煙為那些事情擔憂。他的煙兒，就該無憂無慮的好好活著，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

至於這原因之二麼……其實是在為自己考量了。讓煙兒擔憂——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無能？

“我……已經是關銘的人了。”沈煙有些啜喏的說著，而他說話的語氣卻叫董君榮的頭腦越發的冷靜下來了。

對了對了……原來是這樣。

心中的惡獸喘息著停住了囂叫嘶咬的暴行。

“你是真心愛他的？”

“是的。”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就是坦白承認也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了。雖然，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說的那樣堅定。

“那麼……沈清和沈傑呢？”他可是還記得，那天他在靜王府裡說的話。

如果是已經有了三個情人，那麼再加自己一個又有何妨？反正……那些人，註定是爭不過他的，以後再慢慢除掉就好了……

“……他們礙……已經不要我了呢……”

這一次笑著的沈煙被董君榮一把摟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緊緊的抱著對方，似乎是想讓自己的衣襟吸乾他隨時都有可能奪眶而出的淚水。

雖然沈煙並沒有真的去哭泣，但是眼下的他就是會讓人看得不得不這麼想。

讓煙兒為他們傷心——這就是那些人最該出局的理由。董君榮眼中瞬時泛起陰翦，心裡如是想著。

“他們不懂你的好，我懂。”

“他們會離開你，我不會。”

董君榮輕吻著他的發頂，發自內心的說著自己的想法，那柔和的聲音堅定的說：“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即使……你不愛我。”

沈煙的雙眼因為他的這句話而迷霧朦朧。

明明愛著對方，卻只能眼睜睜的見著他與別人歡好相愛，這等放在關銘身上足以叫他氣得發瘋的事情卻在這個人的嘴裡說得如此輕易……

……不，怎麼可能會輕易呢？這份“輕易”的背後，恐怕是不亞於壯士斷腕的決心。而這份決心的來源……只有深愛到不捨得讓對方有一丁點兒傷害的人，才會有罷……

沈煙忽然覺得，這個人愛自己愛得有些自虐。

“君榮哥……你不會離開我麼？”他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嗚咽，這叫董君榮聽了心裡毫不懷疑他一定是哭了。只是他深埋在自己胸口的腦袋始終都沒有抬起來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叫自己的淚水被人看見了。

董君榮覺得很心疼。同時，還有些失望。

為何他一直都成為不了可以讓他在自己面前放肆淚水的人呢？

“不會。”他說著又緊了緊自己的臂膀，將人抱得更緊了。

“說過的話，就要做到。做不到的話，那還不如不說。”

就是這份類似誓言的保證，讓沈煙改變了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