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關銘卻是倒退了一大步又將二人的距離拉開。
有那麼一剎那,只是一剎那,沈煙竟然會覺得整個人涼得連脊背都在發顫。原本想要再上前追去的腳步也給硬生生地煞在了半道。
猛然間,他似乎明白了當日關銘向他控訴的苦悶。
往日裡的嘲笑如今對映在了自己身上。原來,他也是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愚蠢之人。
原來——被人躲開,真的是會傷心的。
我躲了你兩次……
沈煙苦笑。
你卻只還了我一次。
就這樣……
——把我推開了麼?
終於,吹進眼角的細緻髮梢刺進了脆弱的眼角,沒想到竟然會酸澀疼痛得讓人再也無法忍受。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臉上露出了十分之滿意的笑容。
沈煙轉頭望向了他,無知無覺於臉上的淚跡。
驀地,爾蘇炎心上一滯,似是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將他死死罩住。
不要這樣看著我……他的心彷彿在如此訴求。
“爾蘇炎,”
他終於如願以償呼喊自己的名字了……但是,心裡卻不會覺得開心。
“今日的話,我只對你說一次。”
沙啞的聲音不復往日的清爽。
沈煙,求你先不要說話,我替你拿水來清清口可好?——心下迅速冒出的恐慌讓爾蘇炎想盡一切藉口只為拖延對方說出下文的時間。
明明就還沒有聽到對方說什麼,心底的恐懼究竟由何而來?!
“我恨你。”
……終於……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心落下了,墜得生疼。
爾蘇炎怔怔地看著他,頹敗的,死一般的。
至此,鬧劇方休。
月升日落,今夜寂靜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從對爾蘇炎說出那最後的三個字以後,沈煙就不再開口過了。無論是誰與他說話,他都不曾回應。原本靈動的眼珠裡彷彿失了魂兒一樣,沒了生氣。
沈清與沈傑見他如此心裡都是噶噔一下,埋在腦海裡刻意迴避的記憶似乎有隱隱重現之勢。無奈他們焦急得想破了頭,卻還是始終找不到辦法讓沈煙開口。最後沈煙被他們逼得狠了,這才說了一句話。
他說:“我沒事。”
沒事?
沈清和沈傑對視的目光裡憂愁愈加濃重。
他們不是真要沈煙開口,只是想要他將心頭苦悶與人傾訴。即使是一個字,也比什麼都不說的好。
自小他們便知道,沈煙的懂事讓他愛將話藏在自己的心裡頭。與其說他是不願將心中苦悶發洩出來,更不如說是他不擅長將心事與人分享。
沈傑總是覺得,這樣的沈煙,似乎是早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
可轉念一想小時候的他可是從來都不缺玩伴兒的,光憑沈清這個孩子王歡喜他的程度來看就斷斷不會讓他有落單的時候。記憶中似乎寂寞唯一的可趁之機,便是他與沈清拜師的那段空白期了。
一想到這裡,沈傑更覺難過。
無論自己怎樣彌補,逝去的時光都不可能再挽回。
所以——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思考的沈煙,要怎樣才能改掉這個習慣?
終於得了清靜的沈煙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瞧他們擔心的樣子,至於麼?他只不過不想說話而已,說話很累……很累啊……而且,自己說得再多,也已經沒有人聽了。
沈煙的右手緩緩撫上胸口。
這裡,似乎還能感受到對方推開自己的時候,手上的溫度與力度。
溫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