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火銃的霰彈密密麻麻嵌在肉裡,往外取的時候必須隔開皮肉,即便背上的神經少,也是疼痛難當,隨著一枚枚變形的鉛子落到盤子裡,元封的臉也扭曲了。
“她兄弟,疼就叫出來吧。”漢子說道。
元封微笑著點點頭,但依然一聲不吭。
手術還在繼續,屋裡瀰漫著一股血腥氣,漢子一邊取著子彈一邊說:“你真走運,這麼多鉛子竟然沒有打到脊椎骨上的,要是那裡捱上一顆,人就廢了。”
門口忽然傳來強忍抽泣的聲音,漢子回頭一看,是啞姑站在門口,早已淚落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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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嘆口氣,拿出幾個小瓷壺,倒出藥粉敷在傷口上,招呼啞姑過來,兩人幫元封包紮傷口,啞姑哭的像個淚人一般,剛才元封還像個鐵人一般堅強,此時見到啞姑落淚卻撐不住了,眼圈隱約有些紅,只有那漢子神情如故,細緻而認真的包紮著。
夏沁心的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聰明的女孩已經猜出元封和這家人似乎有些淵源。
傷口處理好了,飯也做好了,香噴噴的肉味瀰漫在小院子裡,三個小孩子高興地什麼似的,兩個大點的娃娃興奮地喊著:吃白米飯了!”
一張小桌子在大柳樹下支起,啞姑擺上碗筷,將菜餚66續續端上來,漢子拿出泥封的小酒罈子,招呼元封和夏沁心上座。
兩人坐下,望著桌上的菜餚有些大盆雞肉,兩條魚,一盤豆腐,一盤青菜,兩碗冒尖的白米飯,乾淨的粗瓷碗碟,毛竹筷子,再看看他們家的土坯房子,三個孩子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舊衣服,就能知道這頓飯一定是傾其所有了。
三個孩子都站在一旁傻呆呆的盯著那盆雞肉,分明能聽到吞嚥口水的聲音,不消問,可憐的孩子恐怕過年也難吃上這樣奢侈的菜餚,而這隻雞怕也是他們家唯一的家禽了。
元封和夏沁心沉默不語,漢子尷尬的笑笑,對啞姑喊了一嗓子,啞姑便過來將三個孩子趕到一邊去了。
“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面,見笑了。”漢子道,端起小罈子給元封和夏沁心斟上了酒,又給自己面前兩個小碗倒滿,轉身招呼啞姑:“孩他娘,你也來。”
啞姑紅著臉走過來,兩隻手才圍裙上絞著,找了個小板凳坐下。
“這酒不是烈酒,是自家釀的女兒紅,本想等大丫頭出嫁的時候用的,現在老家來人,拿出來喝了也值得。”漢子道。
元封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夏沁心卻已經明白了一些,這漢子是一嘴揚州口音,絕對不可能是元封的老家人,那就只能是那個啞巴女人了,而且看她望向元封的眼神,如此飽含深情,如果不是骨肉至親的話,也是初戀情人級別的。
“那年冬天,胡大叔帶著啞姑流落到我們村,我哥嫂見他父女倆可憐便收留下來,胡大叔凍餓交加,一病不起,來年開春就去了,臨死把啞姑託付給我家,後來哥嫂也走了,就剩下我和啞姑,還有三個孩子相依為命。”
很平淡,很簡單的故事,漢子兩三句話就將啞姑的來歷講清楚了,但是簡單的話語裡包含了無盡的故事,其間的辛酸艱苦,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
命苦的人不喜歡將自己的傷疤展示給別人看,因為他們的生活已經很苦,那些痛苦的回憶過去就讓它過去吧,誰也不想再去回憶。
元封很理解。
元封舉起酒碗:“大哥,謝謝你。”
漢子也舉起碗,啥也不說了,兩個男人碰了碗,一飲而盡。
……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很少,每個人心裡都埋藏著事情,那盤雞肉更是沒人動筷子,這倒是便宜了三個孩子和那隻大黃狗,他們吃的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