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無歸(二)
下階之時,我在侍女們的驚呼之中踩了個空,狠狠摔了一跤,我也不覺疼痛,飛快地爬了起來,甩開侍女們來扶的手,一路直往鳳儀閣飛奔而去,似身後有著甚麼可怕的食人怪物追逐著。
恍惚,聽到蕭採繹房中&ldo;咕咚&rdo;一聲,似是誰坐立不穩,連人帶椅摔到了地上。
我回屋後,就開始發寒熱,幾乎一躺下,就要做惡夢,總是父親淋漓的血,母親慘痛的眼,和遍宮激烈的喊殺,然後是宇文昭、宇文宏、宇文頡猙獰著臉,步步欺近……
遍體淋漓的虛汗,凌亂混雜的思緒,夢醒不分的驚懼,讓我迅速消瘦萎頓,如經了霜的茄子,終日無力地蔫著。
外祖很著急,接連延了許多名醫來給我治病,慕容夫人、秦夫人也一天幾回地瞧我,溫言撫慰了不知多少好話。蕭氏的親戚,也將各類補品藥品流水價往鳳儀閣送著。
但奇怪的是,蕭採繹一直沒有出現過。
過了七八日,我才覺得身體略輕快些,讓侍女扶了到窗邊曬曬太陽,不經意般問道:&ldo;二公子呢?最近怎麼沒見?&rdo;
侍女答道:&ldo;公主去見二公子的第二天,二公子就去戰場了。公主便是那一日開始病著,二公子一早就走了,恐怕還不知道公主的病呢,不然一定不會走。&rdo;
我一驚,問道:&ldo;他不是身上有傷麼?為什麼那麼急去戰場?&rdo;
侍女茫然道:&ldo;是啊,大家也不明白。他只和老侯爺說,他一定要將宇文氏連根摧毀,斬盡殺絕,有些事,便永不可能發生了。老侯爺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看著他一牽馬就衝出了府,攔都攔不住。&rdo;
我慘笑,又滴淚。只有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啊,只有我知道!
蕭採繹是要未雨綢繆,先將宇文氏滅了,斷了宇文氏的權勢富貴和如畫江山,就斷了白衣後路,以免白衣有機會選擇他的另一重身份,讓我痛不欲生,甚至自求死路!
繹哥哥,繹哥哥,我知道,即便我最終選擇的並不是你,你依然待我最好。
白衣,白衣,我知道,你必然也不會負我,是不是?是不是?
又過了好幾日,我的身體終於漸漸恢復,卻更是瘦了一圈,臉越發顯得蒼白尖瘦了。
但我已不想等到完全恢復了,我迫不及待地要見白衣一面。
積蓄了那麼久,我相信已有足夠的勇氣面對自己,面對白衣。
我要告訴他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問他可不可以原諒我的輕浮,並接受這樣的一個棲情;
我還要得到他的保證,保證他永遠不會再去理會他的另一重身份。
如果能再見到他溫潤出塵的微笑,我將會很快恢復,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有效得多。
但我如今病得這個樣子,外祖無論如何不許我單獨騎馬外出。
我無奈,只得乘了馬車,帶了兩名侍衛,直奔華陽山。
病了十來日,爬山對於我,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遠遠,我看到了那片溫柔旖旎的竹篁,聽到了熟悉的泉水聲,心中漸漸寧靜。
但我似乎沒有看到清心糙堂線條柔和的屋頂。
疑疑惑惑地站到山腰,踩在上次李叔晾曬木柴的位置,我忽然有些立足不穩。
我疑心是不是我病得太久,眼花了。
這時,身畔的侍衛扶住我,奇怪地問我:&ldo;公主,你到這裡來幹什麼?這裡似乎剛遭了火災?&rdo;
是麼?侍衛也見到這裡給燒光了?不是我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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