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在一旁應和著,換著沾了穢物和血水的被褥,用熱水擦著我的身子,說道:&ldo;對,對,都這樣,公主的骨盆小了點,所以生產慢了些。再加把勁,加把勁啊!&rdo;
又一陣劇痛傳來,我痛叫一聲,狠狠咬著衾被,用力推送著腹中的孩子。孩子,你該出來了,這一陣接一陣的劇痛,我已經受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床上翻滾了多久,只聽見穩婆催我用力的聲音中,又有人在催著多點幾盞油燈,料著已到晚上了。我的嗓音早已嘶啞,只覺臉上刺刺麻麻,手足也開始麻木無力,甚至可以感覺出,心跳也似越來越慢。
&ldo;夕姑姑,我生不出來了……&rdo;我無意識地念叨著,慢慢將手垂下去。
&ldo;公主,公主……&rdo;夕姑姑驚慌地喚著,又在叫著:&ldo;去把宇文公子請進來吧。&rdo;
&ldo;不妥,不妥,這產房血光太重,男人進來,對公主和那男子都不好……&rdo;有人在說著。
宇文清。
我慘澹地想著,不進來也好,我現在的模樣,挺著個大肚子,滿身汗水汙漬狼藉,一定醜到極點了……
迷糊之際,虎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銳痛,那種凝於一點的尖利疼痛,一下子壓過了腹中漸漸遲鈍的墜痛,逼得我悽厲地大叫一聲,人已清醒過來。
痛到痙攣的手一動,已被拔出了某種銳物,多半是一根極長的金針吧,生生將我扎得痛醒了!
一雙熟悉的手腕扶我坐起,微涼的手掌舒緩而有力地在脊背部遊移著,如熨斗一樣將一道滾熱的氣息透過肌膚傳遞過來,因久痛和疲乏而冰冷抖動的身體,慢慢又恢復了一點活力。
他來了?正用武者的內息在傳遞我力道?那……也好,心裡突然就安定了許多,彷彿便是生不下這個孩子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他會護著我。
&ldo;棲情,不能睡,振作一點。&rdo;
宇文清的聲音很柔和,聽來並不著急,仿若只是尋常在喚我起床,不許我睡懶覺一般。
&ldo;白衣……清……&rdo;
我牽住他的手,軟綿綿道:&ldo;我累。&rdo;
&ldo;我已經檢查過了,胎位沒問題,你再試一試,一定就可以了。&rdo;他的話語時,有微微的笑意:&ldo;如果你不用力,我就用刀子把你肚子剖開,把孩子直接抱出來。&rdo;
聽他這麼說著,我並算不得難產,只要再加一把力就成。
把肚子剖開……我打了個寒噤,喃喃道:&ldo;我用力,用力生他下來……&rdo;
劇痛,又一次傳來,我啞著喉嚨大喊著,指甲深深掐入了宇文清的手掌中……
半個時辰後,最後的一陣疼痛似乎連心肺都扯落下來了,但在我的慘叫聲中,我聽到了眾人的歡呼,接著是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
&ldo;是個小男孩,小男孩!&rdo;宇文清欣喜地叫著:&ldo;棲情,你生下了一個兒子。&rdo;
疲軟地睜開眼,模糊地看到那個白衣的男子,正在穩婆的幫助下將一個小東西裹入襁褓,響亮的啼哭,正從襁褓中傳出。
我的第一個孩子,居然是宇文清親手接生出來!
有些荒謬地笑著,卻很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