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只是不小心走了水了。
我鼓起勇氣,一步一步向前踏著,踏入那片焦黑之中。
全都成了灰燼,連屋前的藥糙,也被突如其來的大火燻得黃黑一片。被燒黑燒裂的藥罐水缸、瓷瓶碎碗,撒散得四處都是。當日那充滿青糙氣息的屋子,那古樸無華的原木桌椅,還有,那不會說話的李叔李嬸,全消失了。
我迷茫地在那片焦黑中走著,也感覺不出什麼是疼痛,什麼是焦急來,只是小心翼翼地一聲聲輕聲呼喚著:&ldo;白衣,白衣,你在麼?你在麼?&rdo;
雪白的裙裾,拖曳於糙灰之中,迅速染了厚厚一層黑邊,如天空中漸漸濃厚的烏雲,無聲無息向前侵襲。
忽然腳下踢到一物,在糙灰中滴溜溜亂轉,看來很有幾分眼熟。我彎腰揀了起來,才發現居然是塤,白衣的塤。當日在晉國公府時,他曾遺落在我床頭,這次,又遺漏在這廢墟中了。
白衣,你真不小心,便是走水了,也該將你心愛的塤帶走啊!
我微微笑著,用雪白的袖子,用力擦著塤表面的黑灰,看著它漸漸浮出瓷器的釉彩來。
居然一點沒有損壞,而且給燒出了一層很美麗的釉色,明光耀眼。
我瞧了瞧日光,耀得我陣陣的頭暈,連眼睛也迷濛得很。比那日我和白衣在竹林親呢時的日光熾熱多了,曬得人腳都軟了,一腳接一腳,都像踩在棉花上。
我慢慢走向竹林,踩著那些成堆的死去的竹葉,緩緩走到當日海誓山盟的竹林深處。
白衣,棲情,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誓言赫然在目。他那般高潔的性情,自然不會違誓。
而當日所刻的誓言下,又多了兩個字。
&ldo;等我。&rdo;
只兩個字,吝嗇得連他自己的落款都不曾寫。
我小心地去撫摩那兩個字,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走了。沒有告訴我去哪裡,就走了。
他叫我等他。我自然要等他。
不管你去做什麼了,我都會等你,等你守諾處理好一切,與我比翼天涯,雙宿雙飛。
在這空了的林中,我還能等誰?
148碎塤篇:第三十五章 竹篁幽影魂無歸(三)
我坐倒在我們的誓言之下,在那一片盈盈清亮濃翠如海的竹篁中,在那一片風過竹梢如輕笑般的沙沙聲中,拿了我們的塤,溫柔地吹著。
經烈火炙燒過的塤,音色更加沉鬱了,沉鬱得近乎寂寞憂傷。
我聽到我的心裡,隨著塤聲,溫柔而悲傷地唱著: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我們刻的誓言下呆了多久,也沒聽到侍衛的催促。我後來是給侍衛抱下山的,他們說,我暈過去了。
他們一定弄錯了,我只是睡著罷了。
我等我的白衣等倦了,所以睡著了。
回府後我照舊靜養著,但府中張燈結彩,似乎有什麼喜事。
我問侍女,侍女回答說,前線捷報,肅州兵馬一路勢如破竹,已經攻到明州城下了。而宇文昭前不久為安亦辰在滄南圍困了三天才衝出重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