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難買,自然必須另眼相待。
林翌卻有些侷促。他搓了搓手,吃吃道:&ldo;公主,這個宇文……文公子,他……他似乎一直在喚著一個人的名字。&rdo;
&ldo;喚一個人的名字?&rdo;我瞪著他因瘦削而不若以往圓潤的面部線條,刻薄地說:&ldo;大概是在叫他的緋雪妹妹吧?&rdo;
我不會忘了,他當日便是為了緋雪將我趕出越州,只是奇怪,為何至今還不將他的好妹妹立為太子妃。
而我衝口說出這句話時,房中忽然寂靜,風過梨花時花瓣簌簌飄動聲都能傳到耳中。
我不解而詫異地打量著他們,隱約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可我說錯了什麼?
這時,床上的宇文清彷彿聽到了什麼,平靜的身軀也開始顫動,清秀的眉目皺起,蒼白的容顏如倒映於幽藍波光中的白雲,在水紋裡不安蕩漾;他的口中,正含含糊糊地念著什麼。
很短的音節,並不難辨析,他不斷在叫著:&ldo;情兒,情兒……&rdo;
我瞬間石化,木雕般呆呆站在床前,瞪著那在昏迷中猶自不掩悽苦神情的男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情兒,在很久遠的過去,在最親密的時刻,他會這麼叫我。
那種親呢和寵縱的稱呼,曾讓我毫不猶疑地認定,他是我一生的良人,並認定他不會辜負我,正如我不會辜負他。
233落玉篇:第十九章 風過影動病春愁(二)
但他不別而去,助紂為虐害死蕭採繹,追殺安亦辰,將我逐出越州城,樁樁件件,如釘子般錘砸在心口,如不是安亦辰這一年來的愛護憐惜,我只怕早已是亂葬崗的一堆枯骨。
如斯狠心而絕情,早讓我由失望而絕望,將那原來如磐石無轉移的熱烈情感漸漸冷卻,直至冰凍於心頭最陰暗的角落,不肯再給自己一絲萌芽的機會。
所以,我才能漸漸寧靜而快樂,寧靜而快樂地接受了安亦辰,享受他最貼心的照顧和愛惜。
但現在,他又算是什麼?
情兒,莫非還有個人,也叫什麼情?我何必再來多心自尋煩惱?
正狠下心腸來邁步準備離去時,忽聽得低啞的兩聲咳嗽,接著&ldo;撲嗤&rdo;一聲,滿屋裡是倒吸一口涼氣的驚悸聲。
而一旁的侍女已驚叫一聲,忙忙地叫道:&ldo;文公子,文公子,你怎麼樣?&rdo;
耳邊傳來宇文清低而促的一聲呻吟,叫我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下。
宇文清趴於床沿,他的背部還在劇烈的起伏著,似無法壓抑體內怒濤般的不適。蒼白如雪的面頰被漆黑的髮絲掩住一半,更顯得面無人色,奄奄一息。
而最怵目驚心的是,他的唇角,正掛著一縷鮮血,黯沉發黑的顏色,一如白石地面上正盈然跳動的一團。
心裡似被冰水猛地浸了一下,陡地收縮疼痛。
門檻就在眼前,卻已邁不過去。
這時宇文清似神智略清了一清,勉強抬起頭來望了望我,似發覺我的不安,蒼白之極的面容之上,居然擠出極溫軟的輕笑:&ldo;我沒事。&rdo;
輕淡清淺的笑,一如既往,連兩頰的酒渦都和以往一般微微地陷落,令人魂不守舍地回到那一年,那一年春意嫵然,連每一片樹葉,每一根青糙,每一塊沙石都蘊了濃濃的春情如醉。
不由自主一步步走向他,憋住自己嚎啕大哭的衝動,我儘量冷淡地問:&ldo;你不是天下最好的神醫麼?怎麼會讓自己病成這樣?安亦辰是不是用了什麼傷你內腑的刑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