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念徘徊朔風寒（一）

我尋常好動，免不了有磕傷碰傷，因此宮中尋常傷藥倒有備著，夕姑姑也不敢驚動他人，自己悄悄去取了，小心敷上藥，又用綿軟紗布為安亦辰裹了，才鬆口氣，發愁道：&ldo;他燒得這麼厲害，只怕就光外敷沒用啊。&rdo;

安亦辰強撐著道：&ldo;夕姑姑，我身體好得很，休息兩天自然就沒事了。&rdo;

但他那模樣，分明手足俱軟，渾身乏力，不找大夫看下，必定險得很。

夕姑姑皺眉道：&ldo;公主，你能不能去找到顏護衛，想法帶些傷藥過來？他常在刀劍叢中打滾，傷藥一定多得很。&rdo;

&ldo;救他麼？&rdo;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不知為何，我本能地便覺得這人不該活著。這人活著，以後對君羽，對我們大燕王朝，一定會有威脅。

&ldo;不必麻煩了。&rdo;病成那樣，安亦辰依舊溫文爾雅，氣質卓然。

夕姑姑顯然對他印象極好，轉身拉住我道：&ldo;公主！救人一命……&rdo;

我忙捂住耳朵，叫道：&ldo;我沒聽見，我沒聽見！&rdo;急急衝出去。

而夕姑姑猶自慈和地對安亦辰說著：&ldo;我們公主嘴硬心軟，必定會幫你找藥去的！&rdo;

&ldo;謝謝夕姑姑。&rdo;安亦辰年輕溫順而又帶了磁性的聲音無堅不催，更別說夕姑姑那麼溫柔的人了。

如果不給他找藥，夕姑姑向我絮叨起來同樣無堅不催。

顏遠風正坐在某處屋簷的翹角處，迎風飲酒。

金色的陽光，寒冷的風，灼烈的酒，再加上那樣美好的容貌，他看來總是那麼別拘一格，風采出眾，卻落拓憂傷。

&ldo;顏叔叔！&rdo;我大聲地叫他，歡喜中忍不住有點淒涼。顏遠風，為何從不見他真正開懷的笑容？

他瞧見我，丟了酒壺，躬身見禮，溫文道：&ldo;公主，有事？&rdo;

我把他拉過一邊，將救起安亦辰的事，一一說了。自然，即便顏遠風跟我再親密，關於葵水的糗事，也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我苦惱道：&ldo;顏叔叔，你說，我該不該救他？

顏遠風眸光中的鬱鬱更是明顯，他沉吟著，慢慢道：&ldo;若從現在來看，與宇文昭作對的人，都是咱們的朋友，我們都該救。不過，安氏……天下若落到安氏手中，皇甫氏更該沒了立足之地了。&rdo;

前路茫茫，敵我莫測。

我也有些心寒，踢著路邊顆顆精選的光滑五色鵝卵石，喃喃道：&ldo;那麼，顏叔叔，我們到底要不要救他呢？&rdo;

顏遠風將我的雪白狐裘攏了一攏，柔聲道：&ldo;我把藥給公主，公主看著辦吧。&rdo;

我悶悶地問：&ldo;顏叔叔不幫我出主意麼？&rdo;

顏遠風輕輕說：&ldo;公主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主意。&rdo;

我瞧了滿天的蔚藍如海，嗓中有些氣團湧著：&ldo;顏叔叔，如果母后問你，你也這般敷衍她麼？&rdo;

顏遠風的眸子裡有絲刺痛一閃而逝，他強笑道：&ldo;公主，你說什麼呢？遠風只是一名小小的侍衛，這些軍國大事，一竅不通。&rdo;

顏遠風的才華，又豈是普通舞刀弄劍的侍衛可比？父親在世時，就曾幾次提及要授以軍權，委以重任。但母親顯然更放心顏遠風留在宮中，就如顏遠風分明只願做守護我們母女和君羽的侍衛一般。

他傷勢平復之後，雖然依舊是三品的護衛，卻已不再是東宮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