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地說不是白馬,應是紅馬才對,它的混身上下沒有一處沒被鮮血染透,人血?馬血?誰又分得清?此時就如它的主人一樣,狂暴而瘋狂,踩踏撕咬,無不用其極!映月煙此時已是視死如歸,她的母親新亡,本已是悲痛不已,他那個同母異父的皇帝老哥,一點也不顧血緣親情,一路追殺,非要趕盡殺絕。她唯一的親人--作為神木門掌門人的映真子也為了眾門人而捨生取義自甘入敵手而生死未卜。畢竟父親還把她託付給了那一大群痛她愛她的師兄師姐們,可現在喃,她所熟悉的一張張笑臉永遠地被血泊淹沒了,她的人性也隨著那些鮮活的生命的遠去而被一點點地蠶食了。此時她的心中有的只是恨和悲,沉睡的獸性完全甦醒了,豈是一個瘋狂能形容。
此時的映月煙看在盛有木心裡那是鑽心的痛,難怪她會對自己如此的依戀,因為她懂得失去的錐心之痛和擁有的無比珍貴!映月煙的滿頭秀髮已披散開來,血汙將它們難看地沾在一起,配上她那因狂怒而變形的臉,極為駭人!父親送她的秀氣短劍早已砍斷,此時正緊握著二師兄汪之進戰死時留下的重斧,狠命地狂砍亂砸,她那纖細的身體和碩大的巨斧極不相稱,誰能想象在這麼嬌柔的軀體裡竟縕藏著這麼大的力量,虎父無犬子啊!但你更應感嘆的是仇恨的力量和求生的本能將人的潛能如此徹底地激發出來了。顯然她此時已成了神木門這方的指揮者,大呼小叫地指揮神木門眾人的進退,她狂暴而不失清醒的大局觀,如收命厲鬼的瘋狂表現,使數倍於他們的同樣也瘋狂的唐軍被他們衝得七零八散,損失慘重,由於吸引了大部分唐軍,使很多的兄弟能夠衝到外圍,增加了逃生的機會。但又能撐多久喃!盛有木再也忍不住,就欲去幫月妹,可還沒等他行動,眼前景物就逐漸模糊,他馬上凝神定氣,才穩住身影,沒有被甩出此時的時間軌道,好險!
映真子擇一高地,提著龐猛的屍體大吼一聲:“龐猛已被擊斃,唐軍還不住手!”聲若洪鐘,似驚雷,更勝獅吼,響徹山谷,震聾發聵,迴音久久不絕!此時正在瘋狂混戰的唐軍,猶如繃緊的鋼絲,忽然被人卸了外力,頓時軟了下來。再看了被映真子如布袋一樣提在手中的龐猛的屍體,腦漿迸裂的恐怖模樣,都驚恐異常,頓覺群龍無首,哪還有心戀戰,發一聲喊,狂潰而去。神木門眾人也不追殺,他們哪還有力氣嘛。都如被吸乾了似的,如一灘泥一樣癱軟在血色的泥漿中,聽自己的喘息和狂亂的心跳……。
映月煙見了父親,停了她的瘋狂,丟了手中被砍缺的巨斧,躍下馬背,直奔過來。映真子也扔了龐猛的屍體,上前將女兒緊緊地抱住,一起淚如泉湧,一起享受這象死了一回後的重逢,父女情深,怎能用言語表達得出來喃!
忽聽得“咚!”的一聲,映月煙的大白馬倒了下去,沒有一絲掙扎,四腳朝天,停止了呼吸。它已為主人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此時了卻了重任,安然而去,它也是人類鬥爭的陪葬品。在千軍萬馬的廝殺中也沒有絲毫怯意,和父親重逢雖流淚而強忍不哭的映月煙,此時是伏在愛駒身上放聲大哭,任淚水將滿臉的血汙衝涮。聲何其哀,令所有聽者動容,這種兇殘的獸性搏殺和生離死別,豈是她這種年齡的花季少女能承受之重!盛有木也忍不悲從中來,連別墅內的人看見他兩行清淚直落,也感覺到了也的悲哀,惹得靳蘭心、盛潔也陪他一起流淚,一起悲,一起哀。
此時殘陽如血,映照在血色的大地上,發出了詭異而美麗的暈光,如山的屍體,殘缺的刀劍,在餘暉中勾勒出別樣的景色,很怪異。這時的山谷出奇的靜,彷彿從山的那邊會傳來了歌聲,悠揚而縹渺,如山間遊走的輕嵐,捉摸不定,如幾許幹露,滋潤了久渴的心,原來美是如此的易得,總在我們無慾無求時。遠處一縷炊煙裊裊升起,給了人許多溫暖,將這裡所有的人又從地獄帶回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