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的中間,是四輛馬車,車前各由四匹神駿的紅馬駕轅,後面車體用雨布蓋得嚴嚴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
老林常年在官道邊上開店,見多識廣,一眼便瞧出,這隊人馬雖然紀律嚴謹,但神情不馴,肯定不是軍卒差役,而應該是什麼江湖大幫的下屬。不過這些江湖人一般不會來欺負他這樣的小生意人,所以當他看到赤衣大漢們停在他面前的時候,雖然吃驚,卻不太害怕。
赤衣大漢們並沒有理會老林,而是徑直驅車下了官道,停在竹林前面,然後有一部分人從車上拿出斧子開始伐竹,很快在竹林中清理出一片空地,又有人自馬車上卸下諸多物事,分派下去。眾人顯然訓練有素,工作雖然繁多,卻有條不紊,沒多久,便在竹林中搭起一座華麗的帳篷。
碧綠的竹林,豔紅的帳篷,兩種極端的顏色配起來十分奪目,卻並不刺眼。
透過修竹間隙,老林對著那頂帳篷左看右看,很新奇,很詭異,很缺乏真實感。
那些赤衣大漢神情悍惡,他不敢久看,把目光調了回來,發現粥鍋有點燒乾了,剛要往裡添兩瓢涼水,便看到路的盡處,又走來兩個人。
一個白衣如雪的俊俏少年,眉目朗秀,清逸絕俗,宛如雪山之巔的一抹輕雲。
另一個是乞丐少年,身材瘦小,一身破衣,穿著露趾的爛鞋,臉、手、腳等處露在外面的面板烏漆麻黑,根本看不出本來長什麼樣。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是最殘忍的對比:
他有多高貴,他就有多低賤;
他有多潔淨,他就有多骯髒;
他有多美麗,他就有多醜陋……
可是,那個又美麗、又潔淨、又高貴的少年,身後卻偏偏站著那個又低賤、又骯髒、又醜陋的乞丐,和一頭花溜溜的豬——那頭豬皮毛光滑油亮,白是白黑是黑,看上去都比那乞丐乾淨。
老林再次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忍不住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那乞丐樣的潑皮少年遠遠地瞟著老林鋪子前面熱氣騰騰的蒸籠,也深深地嘆了口氣。
奶奶的!天都亮了,他被這個很裝蒜的白衣大爺折騰了整整一夜,又累又困不說,還又渴又餓,真是受老大罪了!
鼻子中聞到蒸籠中透出來的食物香氣,他的胃也咕嚕嚕叫了幾聲,緊走了兩步,賠著笑臉搭訕:“大俠,前面有賣早點的鋪子,您老人家要不要歇歇腳?”
楓雪色望望前方,唇邊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好。”
他答應得這樣痛快,頗出少年意料,一怔之後,很多疑地認為人家又可能要算計自己。
楓雪色沒有理會他,而是舉步向竹林中的帳篷走去。
少年望著那頂華麗的紅色帳篷,心裡直犯嘀咕,磨磨蹭蹭地跟了過去。
竹林中散佈警戒的赤衣大漢,恭恭敬敬地對著楓雪色施禮:“見過楓公子!”
《江湖天很晴》 五(2)
楓雪色微微含笑:“你家少主在否?”
為首的赤衣大漢答道:“少主馬上就到,楓公子先請!”
楓雪色“嗯”了一聲,徑直向帳篷中走去。
那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心裡納悶:這裝蒜大爺原來是什麼瘋公子,這名字起得挺有學問!他還真像個瘋子,否則也不會跟自己這麼個小人物過不去……
楓雪色冷冷地吩咐道:“你在外面等。”
少年眼珠一轉,立刻答應:“是,大俠!”
等?我呸!老子要是真的等你,那可真是腦子被人打壞了呢!
楓雪色目光犀利,將他的小心思盡收在眼底,卻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哂,道:“你不妨逃跑試試,只是,最好別被我抓回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