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沒表態的就只剩楊士奇了。
解縉含笑看向楊士奇道:“士奇怎麼說?”
楊士奇臉色平靜,目光卻不與解縉接觸,道:“祖宗之法倒是沒錯,任免流官固然也可靠一些,不過我擔心的是,若是流官再出岔子呢?”
他猛地來了這麼一句話,倒是教人詫異。
解縉的臉,頓時掛不住了。
平時楊士奇雖然和自己走得不近,可是大多時候卻極少和自己唱反調的。
只是解縉想不到今日楊士奇卻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跳了出來。不待解縉開口,金幼孜便皺眉道:“士奇,你這是何意?你可莫要忘了,各部堂那邊也是極力支援流官的。”
說是各部堂,其實卻是某種暗示,因為不只是各個部堂,絕大多數公卿都是在解縉一邊。
理由很簡單,這些人有許多門生故吏,正愁沒處安插,這時候繼續派遣流官,總算有了個安置。其實不只是交趾的流官,即便是京師的各個衙門也會多出許多烏紗來,比如那戶部,本來早就增設了交趾清吏司,比如都察院,也早就設了交趾道監察御史,許許多多的衙門都從中受益。至於那些見不得人的冰敬炭敬,那就更不必說了,可以說,大家的獲益不小,都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楊士奇是什麼人,固然是入閣,可是和解公作對,和絕大多數人唱反調,這是什麼意思?
楊士奇卻是平靜如水,淡淡地道:“我的意思很是明白,交趾的事眼下說不清,何必要急於反對。許多事情因時制宜、因地制宜,這是隨機應變之道,流官這件事說不上好壞,有利有弊……”
誰都不曾想到,楊士奇今日突然發難,許多人滿是震驚,卻也有人惱羞成怒。
解縉還算淡定,微微一笑,道:“士奇說的也有道理,今日就議到這裡。”
他不再有興趣繼續絮絮叨叨下去,擺出一副送客的模樣。
楊士奇也只是莞爾,起身道:“告辭。”
楊士奇今日的舉動,實在大膽的有些過份,內閣大臣之間,固是互有齷齪,可是當面唱反調的,終究是少數,這是一層窗戶紙,捅開了就沒有什麼意義。
楊士奇的表現卻是氣定神閒,並不為此而懊惱,這倒是急壞了楊榮。
楊榮和楊士奇也算是老相識,素來投緣,在內閣中互為犄角,這楊士奇招呼都不打,鬧出這個玄虛,讓他心裡沒有底氣。
正午瞅了個空,楊榮假意拿著幾分奏書到了楊士奇的公房,先是說了一句:“士奇啊,這裡有幾分奏書,卻需要你潤色一二。”
“哦。”楊士奇眼皮子只是抬了抬,接過奏書,提著筆擬了票,他知道楊榮有話要說,將奏書一放,慢吞吞的道:“勉仁兄,看看如何?”
楊榮卻不再理這些奏書了,忍不住道:“今兒清早,士奇何故如此?解公固也有莽撞之處,可是這和你有何干系?”
楊士奇將筆擱到筆筒,站起來到一旁的銅盆裡淨手,去了手裡的油墨,道:“這一次廷議,是要出事的。”
楊榮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楊士奇吁了口氣:“此番雖是議交趾之事,可是一邊是解公,一邊是郝家,看上去,是論證,實則卻是角力,郝風樓如今挾著平叛、造船、剿賊三大功勞,此時風頭過盛,會做退步麼?解公乃內閣髦老,俊秀之士,如今忝居高位,深受天子和太子信重,又有百官供其驅使,會肯幹休麼?”
“雙方都不會幹休,爭得是利,也是一口氣。平時本就有宿怨,這一次都在風口浪尖,更是不會相讓。所以,這必死之局。不見了血,誰也不會後退。”
楊榮此刻,倒變得謹慎起來:“你的意思是,下月廷議,會有血光。”
楊士奇淨了手,他的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