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玥想起那句:「來日方才,她自然會慢慢接受。」突然又有些想笑,內心卻是冰涼一片,好似冷得連身子都要止不住顫抖起來。她低下頭來,道:「不必了,薛玥身份低微,又何須勞動大人再來解釋什麼。往後你我再無瓜葛,薛玥祝大人步步高昇、得償所願。」說完就自他身邊越過,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
顧勛眼神閃過濃濃的恨意,抓起桌案上的青胎茶杯,猛地用力捏碎,鮮血順著手掌慢慢流了下來,掌心傳來錐心的刺痛,才讓他稍微覺得好受一些。
一旁的張沖看著有些不忍,連忙上前道:「我總覺得必定還有別得法子,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你現在趕快去和她解釋,她一定不會怪你。」
顧勛死死攥住拳頭,無奈地閉上雙眼道:「李元甫重得今上信任,又費勁心思地趕走了魏錚,就是想把我身邊的羽翼全部斬斷。他下一步必定會從我身邊的人下手。小玥和我多呆一日,便多一份危險,而我也不能再有掣肘。現在,唯有讓她心甘情願地離開,才能不讓那老狐狸生疑。」他努力壓下心中痛意,又道:「等我做完了應做得事,自然會去找她和她解釋清楚,到時……」他語聲微顫,竟有些說不下去。他一向善於計算人心,但唯有這一刻,竟有些不敢去想,她日後到底會如何看他。
張衝心中有些腹誹:明明可以說清楚,卻非要搞到如此地步。人家姑娘被你如此傷了一次,又怎麼會繼續等你,到時候只怕是後悔都來不及。但他看顧勛已是悲痛難言,這話便斷不可能說出口。此時,門外雨聲漸厲,顧勛好似突然醒悟一般,連忙抬起頭道:「快!你趕快找倆馬車送她回去,她大傷初愈,決不能再淋雨!」
張沖搖了搖頭,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連忙找了輛馬車去追薛玥。果然一出巷口不遠,就見她正失魂落魄地走在雨裡,雨水不斷從她髮絲上低落下來,而她卻渾然未覺,只是麻木地邁著朝前走著,看起來令人十分不忍。
他連忙將薛玥帶上車,給她遞了條帕子,想開口勸她兩句,卻突然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在薛玥並未看他,只是低著頭一遍遍擦拭著頭髮上的雨水,好像車裡並沒有另外一人存在,面容冷淡得看不出是悲是喜。
張沖知道她今日受了刺激,也不忍再去打擾她。一時間,車內靜得只聽得見潺潺雨聲和車轍碾過水窪的聲音。就在一路陣尷尬的沉默中,馬車終於緩緩停下。薛玥抬頭望見薛府的匾牌,眼神終於有些發亮,喃喃道:「回家了呢。」她急忙提起裙裾走了下去,竟從頭到尾連看都未看張沖一眼。張沖知道她此刻精神不佳,也未去計較,見她的背影走到門前,才終於鬆了口氣,吩咐馬車往回行去。
雨越下越大,將薛府門前的青苔一點點沖刷下來。正午時分,玉面羅剎舉著一把青傘,遠遠望見薛玥抱著腿滿臉呆滯地坐在門前石階上,她頭上大紅色燈籠被風雨打的「嘩嘩」作響、不斷搖擺,雨水從她的頭上身上不斷滴下,又蜿蜒流入青石板內,好似在她身旁積成一道清溪。
玉面羅剎頓時被驚住,連忙沖了過去將傘在移她頭上,語氣中帶了責備道:「這麼大的雨,你坐在這裡幹嘛?」
薛玥一臉茫然地抬起頭,水滴從髮絲滑落到她蒼白的臉頰上,她盯著玉面羅剎半晌,才開口道:「為什麼,為什麼家裡會落鎖!」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驚慌,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我敲了好久,卻怎麼也敲不開門,我還以為再也回不了家了!我好害怕,若是回不了家,我該怎麼辦!」她越說越激動,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身上不停顫抖,到最後竟抱著腿放聲大哭起來。玉面羅剎見她如此模樣,早已明白大概,頓時心中又氣又痛,連忙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柔聲道:「小妹,沒事了,回家就好。」
因淋了幾個時辰的雨,薛玥一回家便生了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