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那麼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人嗎?”
宋回涯嘆道:“我不是要這樣說。”
“戲逢對手……虛情假意。”魏凌生低下頭,眸光被半斂的睫毛掩蓋,依稀蘊著層水氣,覺得太過荒謬,扯扯嘴角,自嘲地笑,“好。”
他素來是能言善辯的。在這亂世風波里求存,走在刀山火海上,換成了一身鋼筋鐵骨。如今最後那點血肉彷彿也被剔了個乾淨,搜腸刮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宋回涯見他真的傷心,不由反省自己是否說得太過,可轉念一想,本就不大記得那些感情,何必讓他空懷期望。
她又沒有對不起誰。
魏凌生問:“師姐不認我這個師弟了?”
宋回涯還是那句客套話:“你若有事相求,我會幫你的。”
魏凌生胸口鼓盪著股失控的瘋狂,忽然起了個念頭,倔強地問道:“我若有師姐能看得起的本事,師姐還會離開嗎?”
宋回涯興致盎然地笑道:“你若真有那個本事,你便永遠是我的好師弟。”
魏凌生醒悟過來,也笑道:“好!”
“師父!”
魏凌生耳邊一時鬧、一時靜,分不清是誰在叫誰,直到宋回涯回過頭,他才跟著調轉視線。
宋知怯爬上椅子,看著對面魏凌生驟然陰沉的臉,無端有些發怵。
宋回涯給她擺好碗筷,將吃食推到她面前,說:“吃吧。”
宋知怯鼻翼翕動,聞了聞,伸長了脖子朝泥爐那邊看,也想喝一口。
宋回涯
() 兩指按住杯口,她便低下頭,專心吃麵前的小菜跟饅頭。
魏凌生聲音放輕了,帶著困惑跟懷疑問:“你收了個徒弟?”
宋回涯:“對。”
魏凌生想問為什麼,出口的卻是:“她有哪裡好?”
宋回涯說:“聽話。”
魏凌生一眼觀出她是鄉野出身,追問:“懂事?”
宋回涯失笑說:“不懂事。毛病多。”
宋知怯抬起頭,立表忠心:“我只想跟著師父!她如果是個惡人,那我就陪著她做大惡人。可她是個好人哩,所以我決定也做一個大好人!我現在是聽話,以後就懂事了!”
魏凌生思緒凌亂,難以收拾,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們。
少年在車馬的顛簸中醒了。
嚴鶴儀舉著燈在他面前晃了晃。光線照亮少年的瞳孔,又被某種沉淪的死寂所吞沒。見他安分躺著不動,便也不再管。
馬車行至河邊,梁洗停了下來,捲起褲腿,下河抓了幾條魚,在岸邊生火烘烤。
犯不上為這種小事餓一頓肚子。
無人看管,少年獨自從馬車裡爬了出來。他傷勢過重,兩腳站立不穩,幾乎是翻滾在地,半爬半走地往來路走。
梁洗轉著手中烤魚,搖了搖頭,說:“你看他像不像是,一條急著要咬餌的魚?”
她淡定坐著,用手剝開烤焦的魚皮,等了會兒,看向對面人古怪地道:“你還不追?”
嚴鶴儀氣憤道:“你拿我當什麼人?!隨意支使我!梁洗,你帶我出城時可是答應我爹要精心照顧我的!”
話雖這樣說,嚴鶴儀還是追了過去。一把按住少年的後背,將他壓倒在地。
實不用他出力,少年自己也撐不住了,趴在溼軟的泥地上粗重喘息,癱軟虛脫。
梁洗舉著魚緩步過來,拍拍嚴鶴儀的肩,示意他鬆手。
“你想回去啊?”梁洗將魚放到少年嘴邊,“我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尤其是對一心求死的人。吃完飯,我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