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反正他也從不曾想過,我能不能活。”
她一垂眸,到底沒忍住,眼淚滾滾而下,砸在手中的木牌上。聲音也低了下去,悽哀傷懷地道:“反正他在我心裡,早已死過千百回了。”
付麗娘將木牌上的水漬擦去,別過臉,在牆邊的光影重疊處,依稀看見個人影坐在對面,目光澄澈,表情淡靜地看著她。
付麗娘與那人隔著回憶對上視線,猶如被踩中痛腳,尖聲道:“你在笑我?”
她忿恨道:“什麼都叫你料到了,可憑什麼你就是對的?”
“宋惜微,你死得乾脆,可是你好狠啊!”付麗娘臉上擠出個猙獰的笑,指著那不存在的虛影控訴道,“你夠狠!臨死也要來誅我母子的心腸!如今隨你的願了!都隨你願了!你滿意了嗎?”
她站起身,抬手揮向那執念中的虛妄人影。
寬袖撲滅了幾根蠟燭,白煙從暗去的燭芯上冉冉升起。付麗娘腳步虛浮地靠在牆邊,懷中死死抱住那木製的牌位,宛如當年抱著弱小的幼子。
火焰燃起的熱風在耳邊呼嘯,肖似極遠處傳來的潮水漲落。
掩埋在迷雨煙雲中的迢迢往事,又在付麗娘浮浮沉沉的思緒中冒了出來。
那天大雨如注,天空宛如一條倒瀉的長河。
雨水中竹影斑駁,廊中撐傘走動的人影更像是遊動的水草,扭曲模糊。
付麗娘推開房門,雨水的潮氣裹挾著血液的腥味頃刻飄了過來。
宋惜微坐在床沿,朝她笑了笑。
付麗娘手心扣著暗器,震怒道
:“你把我兒l子放開!”
宋惜微手臂環過少年的肩膀,手中刀刃虛貼著他的脖頸,左手指了指,示意付麗娘先坐。
付麗娘反身關上房門,緩步走到屋中,沉沉幾個呼吸,按捺著怒火道:“你重傷至此,就算逼我幫你,你也逃不過。殺他有何用?”
宋惜微說:“所以我不想殺他,只是閒著沒事,找你說說話。坐。”
付麗娘直勾勾地瞪著她,視線偏斜,對上付有言無助的眼神,又強行忍住了兇橫的殺意,無害地笑了笑,溫聲安慰道:“別怕,娘在。”
她順著宋惜微所指,在圓凳上坐了下來。
宋惜微說:“我聽周老怪提起過你。”
付麗娘剛坐下,又站起身。
宋惜微衣衫上是一片片滲透出的血漬。她一開口,那未止住的血又從傷處不斷流出。
分明日薄西山,連說話都氣力難繼,偏偏那神態還是一幅不痛不癢的從容,輕巧吐出三個字:“何苦呢?”
付麗娘嗤笑一聲,只覺這般不知疾苦的人天真得可笑,又愚蠢得令人憎惡。
宋惜微說:“你既求到周老怪的頭上,說明這世間已沒有能治你兒l子病症的神醫。若是強求便有所得,呵,世上哪還有那麼多憾事?”
付麗娘表情崩裂,唯恐幼子聽見什麼,連聲說道:“你在胡說什麼?關你什麼事!宋惜微,莫逼我動手!”
“你來之前,我與他聊了兩句,說了點山下事。”宋惜微說,“你以為自己能瞞得過他,怎知不是他為讓你好過,佯裝無知?”
付麗娘驚疑不定地看向幼子。少年被點了穴,說不出話,只能低著頭,避開她的視線。
宋惜微用刀片挑高付有言的下巴,對他問道:“你知道這座木寅山莊,斷送過多少條人命嗎?街頭餓死一對白骨,都堆不出一錠黃金。”
付麗娘驚慌於要打斷她,罵道:“宋惜微!你牽連我兒l子做什麼?你同一個孩子說這些,難道沒有絲毫惻隱之心?”
宋惜微面不改色地說:“聖人也說上善若水,可是萬里驚濤,同樣是能殺人的。你不曾聽過水流湍急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