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重逢
隨著護衛從老桑吉的氈帳裡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暗沉沉的夜幕壓得低低地,沒有一絲星光。
衛慧看看天色,對著在身前帶路的護衛胡大道:“這裡的病人大約有多少?你帶我先去看看比較危重的。”
衛慧不想再在某一處停留。因為她要儘快掌握整個疫情的發展情況,更因為,她心裡一直惦念著那個溫潤的男子。雖然剛才從凌木措的口中,衛慧已經得知,顧之謙確實來到了駿律,而且還在為駿律的人們治療瘟疫,但是,由於顧之謙使用的是傳統的藥物和治療方法,又沒有及時清理草原上的鼠類,致使瘟疫的治療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
衛慧此時確定了顧之謙就在近處,她卻分外擔憂起他的安危。身處黑死病這種烈性傳染病的抗治第一線十天,很難說他會不會也被傳染上。
她甚至害怕顧之謙已經病重不治……但是,從凌木措的口中,她似乎沒有聽到顧之謙得病……衛慧又暗暗地給自己打氣,顧之謙一定還沒有事,不然,凌木措發洩怒火之時,一定會提及的。
卻沒想到胡大的回話倒是讓衛慧一喜:“其他的病人,都按照隨州顧長史的吩咐,集中到了駿律西北的一片氈帳之中。神使……那個,那邊比較遠,還……你還是明天再去吧。”
聽到其他的病人都被隔離,衛慧心裡贊同的同時,也禁不住搖頭。沒有消滅鼠類,又是這種不完全的隔離,效果並不明顯。
她抬頭間胡大停住了腳步,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看樣子是害怕那隔離區裡的瘟疫傳染,卻又不好直說,只能勸衛慧明日再去。到時候,即使需要帶路的,也不一定安排他去了。
是人自然會顧惜自己的性命。衛慧並不覺得胡大的思想多麼可恥。她抬頭望望西北方向,眼前隔著重重氈帳,她根本看不到那片隔離區。但是她卻彷彿看到了一雙脈脈地眼睛,正含笑向她望過來……
“那顧長史是不是就在那邊?”衛慧喃喃地問。
胡大親見了衛慧切喉診病,早已經對衛慧的醫術百分百地信任,此刻,見衛慧問及顧長史,神色雖然還是平靜,但卻有一絲憂心,胡大就想:一定是這個神使,怕與那先前來的隨州長史發生衝突。畢竟同行是冤家嘛!
這麼一想,胡大就不由為衛慧不平起來。他很不客氣地道:“是啊,是啊,那隨州顧長史來此之後,折騰了近十天,卻沒有見到治好多少人,只是仍舊天天有人得病,也天天死人……”
說到最後,胡大想起自己死去的兄弟親人,心中酸澀,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細不可聞。
衛慧心裡卻想,若沒有顧之謙來給你們隔離,給你們用藥救治,只怕你們現在死的更多。但是,這些話,她卻沒必要與一個護衛爭論。
她輕輕嘆口氣,伸手接過胡大手上的行李,“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看看。”
胡大見衛慧轉身直向西北而去,心裡雖然不願,卻不敢抗拒可汗的命令,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
夜幕低垂,彷彿一塊黑沉沉的巨石,壓抑在人的頭頂,讓人喘不過氣來。顧之謙在病人的呻yin和哀呼中,又熬過了一天。
他來草原之前,不是不知道草原的瘟疫嚴重,但沒想到,他的藥和針用下去,卻只能緩解病情,有些病人明明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卻又有了反覆。他帶來的十幾個人中,已經倒下了三個。他自己雖然每天服用藥物壓制,卻總是感到體內的力氣在一天天減少。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走出病人的氈帳。
這一片隔離用的氈帳已是駿律的西北邊緣,顧之謙走出氈帳,面對的就是駿律西北的一片低矮的山包。草原的氣候,山包上也沒有高大的喬木,只有一叢叢一蓬篷的灌木,密密匝匝,在這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