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公說:「你想,五郎是那種會因為別人說幾句話便動手的人嗎?他平素藏得深,根本沒人能激怒得了他。若是有人敢當面罵他……」
顧夫人相當熟練:「他會更損地罵回去。」
「是啊!打人是他最不會做的舉動了。」顧國公籲出一口氣,「其中定然還有別的隱情。」
顧夫人都要給他說服了。
顧國公說:「而且,最嚴重的是,他居然不喜歡念書了。」
顧夫人回憶一番,後知後覺地驚訝道:「五郎這兩日念書的時間好像確實少了。倒是與四郎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起來。而且還經常出門……這確實不對……」
顧國公暗嘆果然如此,用力拍了下手。
「他兩次辭去官職,都是與我有關。如今更是連書都不想讀了,我擔心他有什麼想不開。」
顧夫人恐慌道:「你不要胡說!」
顧國公站起來,懊喪道:「他明明有那麼多不對的地方,我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顧夫人按著頭,也開始思索起她兒子平日的舉止來。
顧國公穿著單衣,在床前焦慮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叉腰,一會兒仰頭哀嘆。
顧夫人被他弄得很緊張,腦海中冒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連忙叫停說:「不要走了,你晃得我頭都暈了!」
顧國公順勢停了一下,隨後又大步走向一旁的架子,扯過外衣披到身上。
顧夫人對著那個晃動的黑影道:「這大半夜的你莫非要去找五郎?」
顧國公:「我現在不去,我不心安。何況我若不大半夜去,如何能找得到他?」
顧國公早上要去宮裡點卯上朝,天不亮就得在宮門外候著了。等散了朝,要去同陛下開小會,開完小會得去分派工作,一天從頭忙到尾,時間就過去了。偶爾幸運,能早些回家,那時候顧風簡多半是在午睡。等顧風簡起了,他已經吃過晚飯。抓緊處理一下剩餘的公務,需要早點睡覺準備明日早起。
二人根本碰不上面。
顧夫人想了想,還真是。國公在家裡就跟個空氣似的,抓也抓不到。
她忙跟著站起來說:「那我也去!你對著五郎總是不會說話,當心再刺激了他……先把燈點了,我找不著我的衣服了。」
宋初昭正睡得香沉,突然被人按著肩膀推醒。她艱難地睜開眼睛,面前驟然出現兩張長發凌亂的大臉。
二人中間飄著一根蠟燭,如豆的燭火照亮了他們各自半張面孔。在橙黃的燭光下,二人面色青白。輪廓分明。尤其是顧國公,原先就帶著點兇氣的表情,變得更加威厲。
宋初昭嚇得往床鋪裡面縮了一下,差點尖叫出聲,狠狠抽了口涼氣之後,才發現原來是顧家二老。
她覺得自己半條小命已經交代在這裡了,用力甩了下頭,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顧夫人說:「不重要。」
宋初昭張著嘴:「啊?」
顧國公神色冷峻,半彎著腰,問道:「我兒,你有什麼想對為父說的嗎?」
這話讓宋初昭來聽,等同於是:你有什麼錯要同我坦白的嗎?
宋初昭忐忑道:「……我沒有。」
「你再想想。」
顧國公逼近一步,將臉又湊近了一點。
他眼角的皺紋擠出深深的溝壑,眼睛卻瞪得更大。漆黑的瞳孔因為燭火反出一道詭異的光。
不知道是更像辟邪用的門神一點,還是更像判善惡忠奸的閻王一點。反正宋初昭覺得自己這個小鬼快被誅殺了。
宋初昭重申道:「我真的沒有!」
「你心裡有什麼想的,都可以告訴我。」顧國公不放棄,「是為父錯了,我今夜一定與你好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