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有所區別,”安妮回答。“你現在不應該懷疑我。情況大不相同了,我的年齡也不同了。如果說我以前不該聽信別人的勸導,請記住他們那樣勸導我是為了謹慎起見,不想讓我擔當風險。我當初服從的時候,我認為那是服從義務,可在這個問題上不能求助於義務。假如我嫁給一個對我無情無意的人,那就可能招致種種風險,違背一切義務。”
“也許我該這麼考慮,”他答道,“可惜我做不到。我最近才認識了你的人品,可我無法從中獲得裨益。我無法使這種認識發揮作用,這種認識早被以前的感情所淹沒,所葬送,多少年來,我吃盡了那些感情的苦頭。我一想起你,只知道你屈從了,拋棄了我,你誰的話都肯聽,就是不肯聽我的話。我看見你和在那痛苦的年頭左右你的那個人呆在一起,我沒有理由相信,她現在的權威不及以前高了。這還要加上習慣勢力的影響。”
“我還以為,”安妮說,“我對你的態度可能消除了你不少、甚至全部的疑慮。”
“不,不!你的態度只能使人覺得,你和另一個男人訂了婚,也就心安理得了。我抱著這樣的信念離開了你,可我打定主意還要再見見你。到了早上,我的精神又振作起來,我覺得我還應該呆在這裡。”
最後,安妮又回到家裡,一家人誰也想象不到她會那麼快樂。早晨的詫異、憂慮以及其他種種痛苦的感覺,統統被這次談話驅散了,她樂不可支地回到屋裡,以至於不得不煞煞風景,霎時間擔心這會好景不長。在這大喜過望之際,要防止一切危險的最好辦法,還是懷著慶幸的心情,認真地思考一番。於是她來到自己的房間,在欣喜慶幸之餘,變得堅定無畏起來。
夜幕降臨了,客廳裡燈火通明,賓主們聚集一堂。所謂的晚會,只不過打打牌而已。來賓中不是從未見過面的,就是見得過於頻繁的。真是一次平平常常的聚會,搞得親熱一些吧,嫌人太多,搞得豐富多彩一些吧,嫌人太少。可是,安妮從沒感到還有比這更短暫的夜晚。她心裡一高興,顯得滿面春風,十分可愛,結果比她想象或是期望的還要令眾人讚羨不已,而她對周圍的每個人,也充滿了喜悅或是包涵之情。埃利奧特先生也來了,安妮儘量避開他,不過尚能給以同情。沃利斯夫婦,她很樂意結識他們。達爾林普爾夫人和卡特雷特小姐——她們很快就能成為她的不再是可憎的遠親了。她不去理會克萊夫人,對她父親和姐姐的公開舉止也沒有什麼好臉紅的。她同默斯格羅夫一家人說起話來,自由自在,好不愉快。與哈維爾上校談得情懇意切,如同兄妹。她試圖和拉塞爾夫人說說話,但幾次都被一種微妙的心理所打斷。她對克羅夫特將軍和夫人更是熱誠非凡,興致勃勃,只是出於同樣的微妙心理,千方百計地加以掩飾。她同溫特沃思上校交談了好幾次,但總是希望再多談幾次,而且總是曉得他就在近前。
就在一次短暫的接觸中,兩人裝著在欣賞豐富多彩的溫室植物,安妮說道:
“我一直在考慮過去,想公平地明辨一下是非,我是說對我自己。我應該相信,我當初聽從朋友的勸告,儘管吃盡了苦頭,但還是正確的,完全正確的。將來你會比現在更喜愛我的這位朋友。對於我來說,她是處於做母親的地位。不過,請你不要誤解我。我並非說,她的勸告沒有錯誤。這也許就屬於這樣一種情況:勸告是好是賴只能由事情本身來決定。就我而言,在任何類似情況下,我當然決不會提出這樣的勸告。不過我的意思是說,我聽從她的勸告是正確的,否則,我若是繼續保持婚約的話,將比放棄婚約遭受更大的痛苦,因為我會受到.良心的責備。只要人類允許良知存在的話,我現在沒有什麼好責備自己的。如果我沒說錯的話,強烈的責任感是女人的一份不壞的嫁妝。”
溫特沃思上校先瞧瞧她,再看看拉塞爾夫人,